沐阳气呼呼的赶到联校段校长办公室,段德海正跟新调来的王副场长汇报开学准备工作落实情况。见沐阳走进来,两人止住话头。沐阳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
“沐老师,有事吗?”段德海见沐阳转身准备出去,想着工作也汇报得差不多了,随口问了他一声。
“校长,不好意思,我有点冒失了,没什么大事,你先忙。”说着看了一眼王副场长。
“哦,这位是场部新调过来的王副场长——王尚文。王副场长,这位是去年新分配过来的大学生、初中老师沐阳,他可是一个人才啊,自己主动要求分回苇场支援苇场教育事业,是个有想法的好苗子。”
王尚文站了起来,握了一下沐阳的手“我们的事谈完了,你有什么事,跟段校长先说,我能不能做一次旁听生。”
段德海见他执意如此也没办法,示意沐阳继续讲。
“事倒是一件小事,本来不用麻烦你的,可是我跟廖校长讲了几次,他都没处理。这次我就只好找你了,事情是这样的,”沐阳先把梦凡的具体情况跟段校长说了一下,又把自己如何拜托廖校长,廖校长又是如何答应,自己又如何静候消息,到今天看见小张去当代课老师,自己才知被廖校长耍了,所以请求联校长解决一下,当然他没有说廖校长的那桩丑事,也没有说自己对梦凡有点意思。
“梦凡?是不是叫做江梦凡?”王尚文听见梦凡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后来一想除了她应该不会是别人,才开口问沐阳。
“是的,王场长认识梦凡?”沐阳感到挺奇怪,他不是从县团委直接下派来的吗?怎么会认识梦凡?
“见过一次面,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段校长,如果这位老师反应的情况属实,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你还是可以干预一下,好了,你们继续,我还有点事先走。”没等段德海和沐阳反应过来,王尚文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老廖这事是做得欠妥,既然答应了能不能办到或者有什么实际困难都应该跟你说一下。再说这又不是一个大事,只是一个代课老师而已,我去看看。”
沐阳为避嫌比段德海先一步到中学,进校门时见那姓张的小青年用自行车推着些行李走过来,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只好绕道从学校侧门走了进去,到自己房间搞了一下卫生后,坐在窗前看书,因心中记挂着这事,有些坐立难安,好半天也没看进一个字。
段德海找到廖正清简明说了一下沐阳反应的情况,廖正清才知自己会错了沐阳的意,以为沐阳想当年级主任,正准备向段德海汇报,谁知这个活爷为的是这样一件小事,又是极难办的事。如果小张今天没来报到又另说。两人商量半天也没个好办法,只好由段德海出面找到沐阳:“沐阳啊,这事还真不太好办,这样啰,你先别急,刚刚王场长不是发话了吗?我晚上找王场长汇报一下,明天给你答复好吧……这个廖胖子啊,做事老是有一着没一着的。”
“拜托您了,段校长。后天开学我得带梦凡来报到。”
“莫急成这样,我明天下午给你信,是你来校还是?”段德海其实为着自己一点私心,梦凡曾是他教初中时的学生,当时还蛮喜欢这个聪慧的女孩子的,沐阳早找他这个事还不会这么麻烦,现在,只能看王场长的了。
沐阳听段德海这样一说,连忙对他说:“明天下午我带梦凡来吧?不管成不CD得感谢您。”
“说这些干什么?梦凡是我教书生涯中最后一届的学生,你又是娄局长的内侄,这个忙我帮得到肯定会帮的,只是不晓得王场长那里怎样,如果你们明天能来最好,你带梦凡去一趟场部,直接告诉他这个事是如此如此,只能如此如此,那样不是比当一个代课老师强?”
沐阳听得心花怒放,听段德海说完还一时忘形的拍了拍他的肩,“段校长,还是你高明,难怪人说姜是老的辣,您这是老老姜了,先谢谢您了,我明天再来找您。”
段德海爽朗的打着哈哈走了。沐阳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冒失,怎么就那么高兴得忘形了呢?梦凡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懂我这颗心啊?他正如小女儿般长吁短叹、百般纠结时,廖正清从段德海的话中悟出自己失掉的面子,沐阳竟然越级报告,想自己堂堂一个校长被一个毛头小子轻视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能敲打敲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免得以后什么事都闹到联校去,他还没摸到风。想着这些他感到有些燥热,把那件棕色猪皮皮夹克敞开着,挺着大肚子,迈着自己以为很有官威的官步走到沐阳宿舍前。
“沐老师,沐老师在不?”他憋着噪子、放慢语速,尽量使声音听起来无比威严。
听见这声音,沐阳觉得汗毛倒竖,这人又怎么啦?把门打开后,看见廖正清背着双手、挺着肚子满面严肃地站在宿舍楼前的四季青前。
“廖校长,有事?”
“啊,是有点事想找你谈谈,是到我办公室?还是到你房间?”廖正清缓缓说道。
“听您这口气,这事还有蛮严重啊,您若不嫌弃,就在我房里如何?”沐阳心想,你摆这个样子给谁看呢?我还会怕你不成?到你办公室人来人往的,我倒怕有些事被人听到了不好,在我宿舍里,只要你不过分我还是会给你留些面子的。
廖正清一进门一屁股坐在沐阳书桌前的椅子上“你坐啰……”他指了指旁边一条小凳子,示意沐阳坐下。
沐阳用一次性塑料杯给他倒了一杯开水后,听话的坐下了。
廖正清端起开水,“嗞”地喝了一口茶“呃!今天呢,有个事得提醒你一下,本来这事我提出来有些不妥,但是出于对你的爱护和培养,没办法,只好过来点醒你一下。就今天你去段校长那里反映情况想让江梦凡代课的事做得太没水准了,怎么样你也出身于干部之家,你父亲虽然是基层干部,总归是个干部嘛。做事起码的原则还是应该有的,可是我就不解了,你父亲没教过你?为了一点点小事就越级上报,你幸好是遇到我,若是遇到心胸狭窄的任何一个人,你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凭这一件事就可以直接处理你。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还有跟领导讲话、提要求,要明确,领导一天不像你们一样有多余的时间瞎琢磨,像我一天就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处理,说日理万机也不为过。你提个要求还打哑谜,我有这份闲心去猜?要我说,江梦凡当不成代课老师就只能怪你,你早明确的告诉我,一切都好说了,我还在帮你运作当年级组长的事。你却给我来这样一招,这太不厚道了啊。”
“校长,这事我去年就跟您提过吧?您考虑前考虑后,到今年也没给我个答复。哦,我错怪您了,您今天不是用事实给我答复了吗?小张都走马上任了,感情我说的您都当成空气了。您事多,我不麻烦您,我去找联校长总行了吧?让您省省心,可是您又说我越级,好,越级就越级吧,您应该知道我依仗的是什么,不要惹急了我。”沐阳见一味的退让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得不又一次提醒廖正清,姓廖的啊,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中拽着呢,你可千万别做得太过分。
一味的想在沐阳面前正官威的廖正清,真忘了自己那没揩尽屁股的脏事,只以为沐阳依仗着他姑父娄副局长,“沐阳,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给个老信给你。莫说你姑父只是一个小小副局长,就是一个局长他也不是你老子,他保不得你一世,场部无知的妇女都晓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傲什么傲?在老子手里做事,你是龙得潜着、是虎得趴着,莫说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大专生,你以为你开得宇宙飞船、造得核武器?老子冇得三两三还敢在你们苇场当校长?我是给娄副局长面子,把你当自己侄儿看,以自己多年的经验来提点你,你还如此说,还真以为我一个堂堂的校长还怕了你?”说着他气愤的拍了一下书桌,把那杯没喝完的开水弄翻了,水迅速打湿了沐阳做的新学期备课及班务打算。
沐阳急步跑到桌子边,廖正清吓得站了起来:“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
沐阳半天没搞清楚,“我拿我的备课本呢,几天的心血被水泡了,你看我急不?”说着拿起备课本一下一下的甩着水。
“我刚刚讲的,你考虑一下啰,最好到联校长那里认一下错,说自己太年轻,做事太不考虑全局,没经验,跟我廖某人没半点关系。我这里就算了,你考虑一下吧。”说着扯了扯猪皮夹克,就要往外走。
“这就走啊,校长,听您讲了半天,教育了半天,我都还没感谢您,考虑不必了,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件事目前只有你知、我知、小李知,如果有一天小张也知道、您夫人也知道、段校长也知道、负责文教卫的王场长也知道、甚至我姑父也知道那后果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您说呢?”沐阳边小心的一页一页翻着备课本,查看受损程度,边不紧不慢的说。
廖闻言一怔,好生懊恼,“哈哈,沐老师,我这不是把你当自己人吗?是别人我还不会说呢,你说的这个事,我马上找联校长再商量一下,尽快给你答复,你忙你的,不要送。”说着有些狼狈地跑出沐阳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