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追下来的沐阳站在大楼前张望,梦凡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她怎么能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他很清醒,他现在身处现代,还真怀疑她是不是武侠小说里深藏不露或因机缘巧合就拥有了绝世轻功的武林高手。
现实中的梦凡毕竟只是凡人,是在情感上受了一点点挫折就如同得了失心疯的痴情女子,她跌跌撞撞地下楼后,不顾旁人的惊诧,在路上狂奔,这边差点撞着装客的三轮摩托车,开车的汉子一句“你谁啊,想找死也不要来害老子。”还没骂完,那边一位老大娘一声“哎哟!这是哪个啰,年纪轻轻的走路不带眼睛。”原因是梦凡撞得她差点摔倒在街上的香枫树下。
梦凡在人流中左冲右突,当她被一辆板车上的木材带倒时,终于趴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半点也不理会迅速围上来的人群及自身的形象。拖板车的是位老大爷,见状吓得不得了,他拖一趟木材工钱才五元,这姑娘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今天白干了是小事,去医院检查那可是大事,轻则百儿八十、重点成千上万。如今家里儿子儿媳下岗在家,一家人没了经济来源,没办法,老妻只好率先在外面捡废品维持生计,他忙活了大半辈子,如今年老力衰,为了儿媳少找儿子吵点架,也只好借了一辆板车,干起了这卖力气的营生,如果这孩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如何赔得起?
梦凡不知道她这一哭把老人的心放在火上烘烤,只是不停地哭,仿佛她哭得再大声些、再伤心些,远在省城的高轲便会听到,会不顾一切的跑过来,拥抱着她,安慰她。
“哟,那不是凡凡吗?凡凡你怎么啦?被人撞了?撞哪里了?”志云在人群外本想瞧瞧热闹,没想一打眼便看出中间趴在地上的女子是梦凡。
围观的人群见外面有人认识这姑娘,自觉让开一条路让志云和庞建军进来。志云扶起梦凡关切地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一个遍,除了屁股上有些水泥灰外,倒没看见哪里受伤。
“凡凡,你怎么了?没事,谁走路不要摔个三跤两跤的,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他们又不认识你,不丢脸。别哭了哦。”志云以为梦凡被撞倒,一时面子浅才哭。她见拖板车的老大爷在板车旁急得紧张的搓着手,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便走过对他说:“是您的车撞了我朋友吧?您放心,我刚刚看了一下,她可能没事,您先走吧,对不起了。”
见志云又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庞建军有些不疼快:“撞了人,哪能放他走?你又不是梦凡,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梦凡没事?最起码也得送医院照一个X片什么的,等医生说没事了便没事。喂,老头,你先别走。”
梦凡听到庞建军粗着噪子喊,才回过神,看看周围,又看看腿肚子发着抖的老大爷,擦了一把泪,对她含泪笑了一下,“大爷,别怕,我没事,只是觉得这么多人看着我摔了一跤,觉得丢脸,您别介意,走吧,别担搁了您的生意。”
“是的啰,你们都是好人,一个个都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就我是个心事歹毒的,不晓好歹的人碰到一堆了。”庞建军心中有些不平,恨恨地对着志云嚷。
这边的吵闹早引起正到处寻找梦凡的沐阳的注意,老人走后,人群渐散,他一眼看到志云正扶着泪痕未干的梦凡,坐在路边店面的水泥台阶上,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扶住梦凡的双肩,“梦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你说你没事走那么快干什么?”沐阳很担心,他不知道梦凡失魂落魄的跑下楼,到底因为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一会儿不见,梦凡怎么会如此狼狈地坐在地上哭。
“没事,被板车上的杉木挂得摔了一下。”梦凡难得的回了一句,像是回答沐阳,也像是回答身旁那几个还没有走开的围观者。
“庞建军,你们怎么也在?”沐阳看见庞建军,有些好奇。
“我妈要我来给他买套新西装,说是后天要回赠他。”说起这个志云还是有些羞涩,说完便低着头,紧紧握着梦凡的手。
“后天?后天回赠给他是什么意思?哦,你们要定婚了吧?时间真的过得好快。”梦凡有些恍惚。
志云看着这傻傻的梦凡又好气又好笑,你说她是仙子吧,她又食人间烟火;你说她是凡人吧,她又好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明明那天再三跟她说,让她别忘了,她这神仙日子过得连今天初几都忘了。“我怕你谈爱谈癲了吧,什么都忘了,我定婚倒不劳你记得,朵儿结婚的事你可得放在心上。”
梦凡见志云一说一大堆,幸好,没人注意她说什么。可是我做些什么,她怎么就知道。梦凡太敏感了,志云只是刚才看见沐阳关切的神情,以为他们两人正在处对象,真没想到梦凡爱是爱了,也爱得神昏颠倒,可是对象却与她所想的风马牛不相及。
两个女孩子在这里乱猜心事,那边树下的两位男士也不示弱。庞建军递给沐阳一支烟,沐阳摇手拒绝。“你不是抽烟的么?怎么戒了?她不许?这还没过门就事事依她,以后结了婚,你还不会成一个地道的‘气管炎’。”
沐阳见庞建军抽得烟雾缭绕的,“若是她愿意管我,那倒是我的幸福日子了。问题的是我现在想让她管着,她还不不稀罕管。”
“这事还不容易解决,哪天找个机会,让她成为你的人了,自然一切都成了。”庞建军根本不把这当回事,他也看不惯电视里演的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认为什么爱与不爱,都没有那个来得直接,“别看这女人,你刚开始追她时,她神气得不行,恨不能你全家都给她作牛作马,一旦上手了,不要你追着哄着,她自会倒过来缠着你,为什么?她怕你不要她了呗。你说她都不是那个了,还能这山望着那山高,如今这年月,谁会心甘情愿要一个二手货?所以两个人谈爱,睡了就是自己的,她不爱也得爱,没睡就算不得是自己的,再爱也白搭。”
沐阳对这种论调不置可否,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跟他论理,只能笑笑:“她们都走好远了,我们也走吧。”
“凡凡,你什么时候跟沐阳好的?难怪这一段时间沐阳老是往你家跑,还帮你砍芦苇,你可真行啊,不声不响的找了一个这样体贴你的,你以后可幸福了。”
“谁跟他好了,要跟你自己跟吧,我会看上他?比我大好几岁,他是因为我爸和他爸关系好才往我家多走动了些,你可不要多想。”
“我倒没有多想,只怕有人真是这么想。”志云说完跑开了,梦凡急着追,都忘了脚踝处的隐痛。
突然,一阵急促的“噼哩叭啦”声传来,雪籽儿调皮的打在梦凡他们这些敞着脑袋在街上行走行人身上。“下雪了呢,下雪了。”
梦凡最喜欢冬天,其中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羡慕那些各种形状的雪花的无拘无束。你看它们想在屋顶休息一会儿,便落在屋顶上;想跟花儿缠绵一下,便稳稳的落在花上,全凭各自的性情与爱好,随性又随意,自在逍遥得不行。
雪籽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纷纷跑到商铺的檐下躲雪,梦凡生**漫,看见雪籽居然伸开双臂、张开双手接着那一粒粒的晶莹的小珠儿。志云见状只好摇着头,跑过去拖着她的衣袖往前跑,她一路上笑盈盈的,似乎忘了刚才的失落,她甚至觉得,原本阴沉沉的天也为有了这些俏皮的小东西一下子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