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凡怎么也没料到场部的小电影院会有这么热闹,可以堆得下那么多人。
读高中时,因宇珍外婆在他们学校高中部教书,宇珍妈妈工作太忙,外婆把她转到她任教的学校。宇珍哥哥在省师大读书,托省城妹子宇珍的福,梦凡曾经看过几本外国言情小说,里面就有著名《廊桥遗梦》,虽然它宣传的爱情观与梦凡自小受的‘从一而终’传统婚恋观、以及自己所憧憬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爱情观有很大的出入,梦凡还是从头至尾把它看完了,不过没有宇珍的那么感动,她不喜欢这种以背叛开场的所谓爱情。她听说过《泰坦尼克号》,毕业前夕听宇珍神秘兮兮说起过,她说女主角好好的贵族不要倒爱上了一个穷画家,而且那个画家还帮她画了裸像。梦凡还记得自己当时还打趣宇珍,看了稀奇。不料宇珍还来了劲,附在她耳旁说“梦凡,找机会你去看啰,那还有更稀奇的呢,羞死人了。”可能,这些人都是奔着传说中更稀奇又羞死人的情节而来。
电影开场时,第一印象就是男主角带着一丝痞气、但是好帅,女主角很漂亮,看他们相爱时梦凡还觉得不可思议,那么一个高贵的女孩会爱上一个船票都靠打牌赢来的穷小子?这,也只有他们外国人想得出。
精彩的情节让梦凡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想那份感情的合理性,直到船撞上冰山时,梦凡还是带着批判的眼光看露丝与杰克的不道德的情愫,这纯粹是露丝吃撑了没事做找剌激。本想找一旁的沐阳交流交流,电影里的画面太那个了,这又让她有些不自在,只好死死地盯着幕布,看画面在灯光下不断的变幻。
后来,船下沉时,露丝拒绝上救援船而在船舱里四处寻找杰克时,她竟然哭了。见她泪流不止,假装端坐,却一直用一只眼睛注视着她的沐阳有些慌乱,他想轻揽她肩,让她偎在他怀里轻轻啜泣,可当手沿座位后背伸过去还没触及梦凡肩头时,他又停止了,装作只想舒展一直身躯,把手松松的搭在梦凡后背的座椅上。
梦凡拿着手帕擦了几把眼泪后,觉得有些不自在,一回头看见沐阳的手放在后面,“你也没有多高了,怎么手长这么长?”
“刚才坐久了有些不舒服想伸展一下,现在好了。”沐阳说着装作很自然的收回手。梦凡也只是说说而已,她说完以后看也没看沐阳,继续看电影,继续擦眼泪。
散场后,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从电影院出来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往外涌。梦凡在沐阳的呵护下从侧门走出来。
“你觉得这电影好看不?”梦凡问推着车的沐阳。
“还一般吧,只是不相信有那么快的感情。”沐阳是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很早以前也仅为了梦凡那串银铃般的笑而着迷,但是电影中的主人公可是有家族责任的人,怎么会如此放纵自己,可能是被责任压抑得太久了吧。
“梦凡,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世上有个你最爱的恰好他也爱着你的人,但是因为许多原因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会不会转而选择和一个爱你的、你却分不清爱与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或者换种说法,跟你彼此相爱的那个人,你家里死活不同意,你会放弃吗?你会跟家里给你安排的结婚对象结婚吗?”沐阳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想问一下梦凡,默默爱着她的自己与她心中深藏的那个他,她会选哪个?
“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婚姻应该是因为爱才存在,而爱并不一定会成就一桩婚姻。”梦凡倒也没察觉沐阳的用心,只是就戏论戏。
“你说如果你遇到电影里面的问题,明明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你会爱上杰克吗?你是愿意我做杰克还是做卡?又或者你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猜我是愿意做你的杰克还是卡尔?”
“沐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看个电影你就发烧开始说胡话?我的生活里没有什么杰克更不可能有卡尔。我实话告诉你,我只想认认真真、轰轰烈烈地爱一个人,你在我的生活里谁也不是,我没心思,也没时间去猜,更懒得理会你们这个年纪的男人的爱会怎样,心又会在哪个地方,这些与我没半毛钱的关系。”梦凡激动时用手敲着车架。
见梦凡如此激烈,沐阳突然魔怔了似的,“梦凡,我就不相信,这么久了你对我就没半点感觉?我不管你心中有没有人,你会不会接受我,我对你的好感是无罪的,你不能轻视或侮辱我的感情。你知不知道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至少你得认同我对你是真心的。”
梦凡惊讶的看着沐阳,他还是说出来了,还是轻易地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沐阳啊,沐阳,如果你不说出来,也许我还会因为感恩对你有些愧疚,可是现在你让我怎么办?她的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好象为了渲泄心中的烦闷。
“梦凡,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我原本想慢慢来,让你从我对你的一点一滴中发现我的好,可是我怕,我怕还没来及说,你早已另嫁他人。我不想请你原谅,因为我喜欢你甚至爱上你没有错。只是请你在想他人时顺便想着还有一个我,在默默等待。”沐阳看着从车前走过的梦凡,也顾不了许多,张口便来,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索性来个痛快的。
梦凡听沐阳在身后嚷嚷只是不说话,默默地往前急走。
“梦凡,你听见了没?你可以拒绝,可以接受,但是不能这样置之不理。”沐阳今天好像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我求你别说了行不?”梦凡突然用双手捂住双耳失控地大叫,沐阳不会了解她和高轲的那段感情有多辛苦,也不会了解在她心里高轲是多么重要。她的心很小很小,仅仅只能刻下一个人的名字,可是现在还有一个人在后面不顾一切地想闯进来,她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沐阳,我该拿你怎么办?这么多天,你对我的照顾,只要不是木头人都应该会明白,所以才故意任性、生气,希望你能望而生畏,可是你为何也要如此执着,这样我将失去一个好不容易才有些好感的异性朋友,这样我又将陷入对高轲的苦思。
沐阳见梦凡抱着头连连的摇着头,吓了一大跳,来不及停车,冲过去抱住梦凡试图安慰她“对不起,梦凡,是我太心急了,是我不好,别这样,你同意不同意只一句话,我绝不会强求,如果你拒绝,我还是你哥,还是会如从前一样照顾你,你不必有顾虑,梦凡,听话,来放松一点。”捧着梦凡的脸,试图看清梦凡的内心,可是梦凡眼里除了空蒙,什么也没有。
梦凡从沐阳怀里挣脱出来,不顾眼前漆黑一片,只是往前冲,她需要发泄,需要冷风让她清醒清醒。在沐阳抱住她的那一刹那,她甚至有些感动,为沐阳的体贴,转瞬又觉得伤心,为什么这种时候不能是高轲,抱着她、安慰她的为什么不能是高轲,如果是高轲,他不必凝视她的双眼,因为她全身心都透着爱恋、想念。可惜第一个向她表白的不是高轲,可惜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高轲也不在身边。为什么?高轲你为什么舍不得说出那个字,虽然我们彼此都明白。跑着跑着,梦凡不知满脸是泪还是初冬的夜晚降下的露或霜,突然,沐阳在身后一阵惊呼:“梦凡,”急急地扑过去,抱着摔倒在地的梦凡,“梦凡,梦凡,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高轲,我没事。”梦凡说着伸出手想摸高轲的脸,看到沐阳哀伤的眼神,才知她刚刚认错了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灰,准备继续走,还没迈出一步,人又歪斜着朝一边倒,“哎哟!”
沐阳见此情形,也顾不得亲耳听到梦凡深情呼唤另一个男子的打击,把梦凡扶到路边,“梦凡,呆在这里别动,我去把车推过来,驮你去职工医院看一下,别伤着了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