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骑着三辆车,一路“叮叮当当”,这里停一下,那里留会儿,或者划会小船、靠会儿树,做一个鬼脸,摆一个自得的姿势嚷着这样好看不?
或者干脆把车丢在一旁,到河滩踩着那半河软软的河沙,一起在上面用足迹画圈,厌烦了,便几个人打打闹闹、乱成一堆。
青春是美好的,女孩子的青春是美丽的、活泼的,她们用笑声让她们的幸福恣意飞扬,不管以前揣着多少心事,这一刻她们犹如孩童般无忧无虑。
她们想用镜头记下这一刻的美好,虽然几个人中间没一个学过照相,但照起来也有模有样。
“梦凡,你毕业这么久了,怎么都不找我们。”五个人中若羽最喜欢的就是梦凡,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梦凡不跟她们一起,她便会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孤独,虽然她们在一起时,也说不上几句话。
“哎!你晓得,我是怕见你们,记得中考填志愿时,文英要我跟她一起填农校,我那时怎么说的?我去读农校?那我不是考不上大学了吗?如今,无情的现实狠狠的甩了我一记耳光,你说我还有什么脸见你们?不过今天见到你们好多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若羽你没想过也在王凯那群里找一个?”
“我才没想过。你知道的,我家里条件不好,二哥前年结婚,在外面借了一万多元钱,我三哥说他也处了一个女朋友,因家里没钱,都拖了两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是个怎样的人,靠我三哥一个人砍芦苇,把账还清都不知何年何月,我还得帮家里多做几年事,多少帮家里减轻一点负担。我今天出来,都央求妈妈好久,她才让我出来玩半天,明天又得进山去砍芦苇了。”
“你也去砍芦苇?你这么小小的个子,搬得芦苇捆动?你砍了多久?”梦凡上上下下打量若羽瘦弱娇小的个子。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好命,朵儿、志云她们哪个不要进山,就连文英从芦科所回来后,不是也一样要去山里砍芦苇。”若羽虽然知道梦凡是担心她,可是见她这般模样,羡慕的同时隐约带着些嫉妒。
“砍芦苇真的很辛苦吗?好玩不?要不,我也跟你们去试试?”梦凡倒不是想到什么‘什么天降降大任于斯人’那么高深的道理,她想得很简单,与其在家里成天胡思乱想,不如到外面做点事。可能越累会越没时间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吧?这高轲已有大半月没来信了,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会不会真如嫂子所说的,看省城的姑娘漂亮就忘了她了。
若羽见梦凡一下子又闷闷不乐,以为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小心伤到了她,“凡凡,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梦凡被若羽轻轻一摇,猛地一惊,“你说了什么?我没事生什么气,我只是在想该怎样跟我妈讲,我去砍芦苇的事。”
梦凡明显的说谎了,但老实的若羽以为她说的真的,“你去砍芦苇是还要跟你妈商量?是的喽!你可是你妈妈心中的宝贝,她怎么会舍得你到苇山那吃人的地方受苦。不像我妈,她巴不得我天天不歇气的赚钱,因为没钱,她脾气也时好时坏,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我妈像你妈一样轻言轻语的跟我说过话。”
“凡凡、若羽,你们在干嘛,这里的河滩正对着湖中拐弯处的那个洲子,我们一起照一张怎么样?”文英朝着两人兴奋的挥着手。
“就来了,嗨,若羽,别想那么多了,事情总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现在不是说什么改革开放吗?你放心我们大家都会一天比一天好的。呵呵!”说完扯着若羽的手,跑向那三个玩疯了的人。
朵儿的鞋子都被河中的浅浪打湿了,还在河滩边兴奋的跳跃着。志云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没有了先前觅得如意郎的开心样,眉宇间好像有一丝忧愁,梦凡正准备问她时,又见她笑着把从河滩捡的小贝壳扔向跳得老高的朵儿,以为刚刚只是眼花了。
“你发疯了吧,裤子都湿了半截,还在水边上跳。”文英看着有些高兴过头的朵儿高声喊着。
文英农校毕业后,在芦科所实习,干了大半年了,因家里没什么关系,一直没有正式编,到下半年,她突然辞职不干了,任凭别人怎么劝,她就一句话,要她去那鬼地方上班,宁愿天天砍芦苇。她的个性就是如此,很执拗,外表看起来外向,其实梦凡她们一点都看不懂她内心的想法。一起闲聊时,虽然聊得起劲,细细想来,她也并没有透露过半点关于自己的事。
梦凡突然觉得这几个月的自怨自艾,差点失去许多。
朵儿见梦凡过来,扑过来亲昵地搭在梦凡肩上,撞得梦凡一个趔趄,多亏旁边的文英扶了一把,梦凡稳了一下,才没有摔倒。
“你呀,永远都这样冒冒失失。”梦凡用食指戳着朵儿光洁的额头,笑眯眯地说。
“不好意思啊!凡凡,我太高兴了,真的很高兴。”朵儿说着又蹦开了。
“这人真有点不正常。”梦凡对着又陷入沉默的若羽说,“怎么疯成这样,不会受什么刺激了吧?”
一旁蹦跳着离开她们视线的朵儿,胖乎乎的脸上全然没有面对她们的高兴样,相反倒象陷入深深的忧伤,她蹦跳着走向湖边那丛孤生的芦苇,初冬的芦苇在阳光下也只看到苍凉、只让人感到凄美。朵儿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几根芦苇,看似有许多人陪伴,却无人能真正懂她、帮她。
“朵儿,别疯了,太阳都落水了,我们一起照几张相后就回去吧?”文英还是像读书时一样,大姐姐般照顾着她们。
“就来了。”朵儿藏好她的忧郁,转向她们时,脸上又堆满了笑,开朗的笑声一阵接一阵地传向她们。
等了很久不见大堤上有人经过,她们让别人帮忙照一张五人合影的希望终究落空,五人只好照了好几张四人合影。
“凡凡,你不要太高傲了,硬等着我们去找你,你又没事做,不知来找我们玩。我晓得啰,你是因为比我们多读了几年书,有些看不起我们啰。”志云一直想跟梦凡说会话,但是看若羽难得和人聊这么久,就没去打扰。
“志云,你这样讲我就有意见了,什么高傲?什么读了书?我先前不是说了怕你们笑话我吗?你放心,明天我就拿起茅镰刀和你们一起砍芦苇去。”对志云有些夹枪带棒的言语,梦凡可没有什么想法,她知道志云除了埋怨她没去看她们外没别的意思。志云说得对,高考后她居然想都没想过这群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是有点太不近人情。
“叮当、叮当、叮叮当。”大堤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铃声,“梦凡,梦凡,快上来,我送你回家。”梦凡她们抬头往上面一看,只见沐阳推着车,站在大堤上喊。
朵儿跑到堤脚下,仰着头对着沐阳喊,“沐阳,你怎么不早点来?害得我们想照一张五人合影都没有照,现在胶卷用完了,你倒来了。”
志云没有朵儿那么激动,“沐阳特意跑到这里来,送你回家,什么状况?凡凡,从实招来,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或者你看上他了?”
“你不得了,是吧?自己找到了,随便看到一个男的与一个女的,就想凑成对。我跟他,怎么可能,我才不要这么老、这么丑的人。”梦凡回身轻轻给了志云一记粉拳。
“什么,沐阳丑?凡凡你确定你不是说的反话,多少人会哭死去。”朵儿大叫道,志云忙跑过去悟住她的嘴,“祖宗哎,你小点声,沐阳听得到呢。”
“别瞎说。”梦凡边说边跑到堤中腰,“要你来接干嘛,我还不知道回去啊。”梦凡稍带些埋怨的话,让沐阳觉得是她在向他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