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鲤和李白第一次相遇是在这南海边。
那天她来海边游玩,正巧碰上许父为她请的教书先生,旁边还带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书童。
而教书先生同书童也远远看见了她。
尤记得,那日,她身着一袭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随意地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起一个柳叶髻,一颦一笑,优雅无比。
站在一群统一青色着装的家仆中,远远望去,宛如九重天之上的仙子,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几人相见后,相互说明身份,便一同往许家去。
“你叫什么?”路上许青鲤故意落后半拍,走到书童身边问起他的名字。
“李白。”那书童抬起头,望向许青鲤,吐出两个冰珠子一样冷冰冰的字眼。
“李白,我叫许青鲤,你可要要记好了。”而许青鲤却看着他笑了,恰似六月的太阳,晃得李白有些睁不开眼睛。
既然是先生的书童,自然要同先生一起住进许府,上学时也伴于先生左右。
所以每天上学时,许青鲤都会看见这个长相俊秀的少年郎,或许侍立在先生左右,或许正在为先生研墨。
许青鲤觉得李白研墨时着实好看,清俊的相貌,认真的眉眼。
她欢喜这样的男子。
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等到她明白时,却又恰好错过。
她这时,只想着同李白交好,忽略了心底的一些未知的情愫。
而许青鲤与李白真正交好,是在来许府的一年以后。
那日先生布下一篇文章作为许青鲤当天的作业,许青鲤最怕的就是写文章,若是写诗她还可以胡诌几句,可文章是要句句通顺,要写出理来,正苦恼着四处乱走,不知不觉走到许家学堂,又恰好透过纱窗,瞥见那个天天跟在自家先生身边的小书童正坐在学堂里,在认真地写着什么,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李白身边,眯起眼,仔细地看了看那白纸上的内容,顿时不由从心底惊叹起来,这文章,怕是教书先生都没有他写的好。
“李白,你在干什么?”清棱棱的声音将李白吓了一跳。
“小……小姐。”许是自然反应,李白被惊吓后,手忙脚乱地将一张纸塞进内袖里。
“李白,你刚刚写了什么?”而许青鲤却像是故意一般,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而李白则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漂亮的人,实在有些诡异。
若是正常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人的身后故意将别人吓一跳,特别,这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
李白看了许青鲤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淡淡开口,“李白不知小姐说的是什么。”
许青鲤没想到李白反应会这样之大,其实,自己对这个清俊的少年挺有好感的,只是想同他开个玩笑罢了,而且,这人的脸皮真是有多厚,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来一句,我不知道。
想到这里,许青鲤抽了抽嘴角,“咳咳,我什么都没看见。”
还是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晓得吧,许青鲤转了转眼珠,望着面前清俊的少年郎又笑了起来。
殊不知,他刚刚稳下的心身被她这样一笑,又跳快了一拍,不自觉的让他感到心惊。
“谢谢小姐。”李白知道她什么都看见了,只是装作不知道,但他还是微微颔首,快速恢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不知小姐所来何事?”
“今日先生为我留了个题目,我不太会写,”许青鲤说话时,不自觉微微红了脸,“所以,可不可以……”
“嗯?可以什么?”李白看着她的神色如此,心中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许青鲤听见李白反问自己,脸越红,像刚用胭脂涂抹过,“就是,你可不可以,帮我写今日先生给我布置的题目。”
“不可以。”没有任何犹豫,李白看着她,摇了摇头。
“就一次……”许青鲤抿了抿嘴,其实她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她写不来,所以只好求救李白这个大天才,“你知道的,我写不好会被先生责罚的。”
“不可以。”李白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三个字掷地有声,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情绪。
许青鲤无奈地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好吧。”嘴上妥协了,却还是不死心地没走。
李白则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宽宽衣袖,拿出写了一半的文章继续思考起来,丝毫不在意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许青鲤。
大概半个时辰后,看着李白头都没抬一下,许青鲤认命地叹了口气,默默从学堂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铺好笔墨纸砚,看着雪白的宣纸,呵了口气,“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说实在,许青鲤的作文是真不太会,半个时辰过去了,笔墨纸砚依旧摆的整整齐齐。
好容易动笔了,没写几句话又被撕去重写。如此一来二去,又白白浪费了不少时辰。
终于,许青鲤终于对自己写的句子满意,写了第一句话,后面的句子都跟着蹦了出来了,许青鲤终于看着笑了,平心静气地写起了文章。
还没写几句话,她随便一瞥,却发现一张宣纸被人从门缝中塞进来,走过去,打开一看,可就是今日那李白写的那个文章,不自觉地眉眼弯弯。
“原是骗我。”许青鲤赶忙将文章誊抄好,然后拿着那张白纸去找李白。
许青鲤是在柳湖岸边找到李白的,她如同今天下午那般,偷偷走到李白身后,“李白,你居然敢骗我。”
李白听见许青鲤的声音,只淡淡道,“只许这次。”这次没有再被许青鲤惊吓到。
只是会心有余悸,好好的一个姑娘,却如同男孩一般顽劣。
而恰好的是,许青鲤又觉得李白太过安静,比自己还要像女子。
“当然。”她收回飞的老远的思想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坐到他身边,一点都不矜持,就直接开口道,“你写文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考功名啊?”
“我是幼时被卖给你家教书先生的,从那时起,便没了自由,哪里走的了?”说这话时,李白望着天边无奈一笑,手指向天边。
这是许青鲤第一次看见他笑,却笑得这么牵强。
许青鲤顺着修长的手指,往天边望去,那天边是正在下落的太阳,“你看那太阳有自由吗?”
“它纵使光芒万丈,备受世人敬仰,却还是不得不每天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我虽然不同于太阳一样伟大,但是,在自由这方面,我们是一样的,没有自由,只有活下去。”
许青鲤听他这么讲,顿时感觉心里有股酸酸的味道泛起,她定定地望着李白,“我让你做我的老师好不好?”
“嗯?你不喜欢这个老师吗?”李白不再望着天边,转而看向她,一双古井一般的眸子看得许青鲤心多跳了几拍。
许青鲤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我觉得这位先生不及你一半好,我不喜欢这位先生……”留了半句我比较喜欢你在嘴里,转了几圈,又被咽回肚里。
“那我也不可能做你的老师,毕竟我只是一个书童。”李白顿时低下头,似乎在想自己的身份低微怎么做得了许家小姐的老师,继而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许青鲤礼貌一笑,“还是多谢小姐看得起我。”
“……”许青鲤听他这么说,低下眉眼,却没有说话。
看着许青鲤好像不太高兴,李白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想我可以在每天下学后教小姐。”
“真的吗?”许青鲤忽的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睁大漂亮的眼睛,望着李白点了点头,顿时笑了,眉眼弯弯,李白看着她想,她长得还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