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怀琅无比难受,好不容易把浅花鱼哄睡着以后自己却开始辗转反侧。实在...太刺激了,说实话他不知道如果夏砂她们没有在山洞里,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赶忙叫起小狼准备出去打猎。
“怀...怀大哥,早啊。”夏砂比他起的还要早,一身轻甲,手里拎着一把长剑。
“早,我正要去打点猎物,尼洛索人的这些干粮有点吃不惯,弄点肉食给她们也补补身体,你这是?”怀琅见她衣着利落,倒像是要远行似的。
“劳烦怀大哥费心了,你...你不用多休息片刻吗。”夏砂神色忸怩迟疑问。
“呵呵,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多累,你这就要走了吗?”天色尚未大亮,洞中也有些昏暗,怀琅没有看清她的神色,出声问道。
“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我今天就得走了。”夏砂心想怀大哥果然...果然身强体壮。
然而他们俩说的压根就不是一码事。
夏砂做了这么久佣兵,警惕性本来就很重,虽然怀琅看来没什么恶意,但是长期以来在野外宿营养成的习惯让她睡觉很轻很容易就会被惊醒。昨夜浅花鱼低声哭泣时她就醒来了,听到什么骗人、生小孩儿,还有怀琅发誓云云,虽然不很清晰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词汇,但是夏砂脑内小剧场自然出现了以下情景。
“你要发誓一辈子对我好!”(少女双手护在胸前。)
“我发誓我发誓,小鱼,你手先松开。”(某人神色急迫。)
“呜呜...好痛...”(少女痛哭。)
“一会儿就不痛了”(男人哄骗女孩的一贯手法。)
“呜...我不想生小孩儿。”(怀大哥他竟然...)
...
听说那事会很累,看来怀大哥不仅杀敌本领高超,其他方面也异于常人。
怀琅想到夏砂国破家亡孤身一人仍然不忘同族之情,而且信守诺言即便孤身一人也要去执行任务,心中暗自敬佩。又见她语气稍显迟疑,想来是被抓这几天导致身体虚弱,担忧自己不能成功,不由脱口问道:“夏砂,你的任务是什么?现在你一个人,而且状态不好,我和你一起去吧。”
夏砂自父母双亡后一直孤苦无依,从未有人真心实意关心过她。到北境后碰到的也净是一些贪图自己美色的狂蜂浪蝶,如果不是她自身有几分实力而且心志坚定倔强,此时早就或被动或主动成为他人玩物了。
怀琅昨日出手相助在先,此时又关切询问,她四处飘荡已久人情世故见的多了,能听出对方是单纯的关心而非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哪怕她向来以刚强自诩,此时心中也不禁大为感动。
“怀...怀大哥,单你这一句话,我,我就很高兴了。”她情绪波动,说出话来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见她样子,怀琅更认为夏砂此时绝不应该贸然独自行动。“夏砂,你先休息几天,咱们好好商量下。”
夏砂点了点头说:“咱们出去说吧,我怕把她们吵醒。”然后向洞外走去,感觉脸上发凉,偷偷摸下发觉眼中竟然不知不觉含着几滴泪水。
二人到河边洗漱净面后坐在树下,夏砂才说明了自己的任务。
北境全称北方城邦自治联盟,人们为了顺口故简称其为北境。在仙树大陆四大势力中,北境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昔年蒙氏凉朝势微,天下混战时期,有不少豪门贵族以及争霸失败的诸侯势力为了躲避战乱离开大陆中心北上各自屯田建城。后来随着各方势力混杂,北境共有大城七十四,中城百余,小城镇无数,其中除了北上避难的贵族,还有不少北方原本的土著甚至隐居于此的大盗恶匪团伙。
最开始时北境各城之间也是明争暗斗不断,纷乱不休。后来大陆上魏武、东夏、尚丽三国分立,魏武帝国欲趁着北境混乱一举将其吞并,开疆扩土。在有识之士的号召下,北境各城达成和解会盟取得一致,组成联盟一致对外。魏武帝国彼时恰逢国内生乱,自顾不暇只得坐视其联合成功。
北境联盟对外宣称不参与大陆争霸战争,永久中立。其内部也没有全境统一的常备军事力量,只是各自组建警备军,年年联合操练,防止外界势力借机侵略。各城之间没有共用的法律、制度等限制,也因为其中立属性,所以北境商贸极为发达,从而带动了北境佣兵文化的发展,大大小小佣兵团体甚多,自由佣兵更是数不胜数,夏砂便是一名自由佣兵,虽然没有团队帮助但是也免除了一些不为人言的苦恼。
前些日子她和几个临时同伴共同接受了双玉城一家布匹店的雇佣。店铺主人的母亲患了眼病,双目失明而且疼痛难忍,找了不少名医都无可奈何,心中十分焦急,不知从哪里听说荒原异兽“铁背犼”心头血配合其他药材熬制后治疗眼疾有奇效,所以到城中佣兵大厅发布了任务,被夏砂众人接下,所以才来到了黯荒原。
“怀大哥,我们既然接下任务,自然要尽力完成,而且这是给病人用的药材,实在不能耽搁。”夏砂正色说道。
“话是没错,那铁背犼是什么样的野兽?很好对付吗?”怀琅在荒原居住了很久还真从未见过什么异兽,不由心中好奇。
铁背犼高壮力大吼声如雷,一身硬皮更是刀枪不入,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名字,实在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夏砂好强倔强不想失信,又不愿让怀琅因为本属于自己的任务受到牵连,所以沉吟一会儿说道:“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一头野兽,怀大哥...怀大哥不必担心。”
怀琅看出其言不由衷,笑了笑说:“你不用和我客气,那店主的母亲身患病痛,如果能帮你完成任务也是帮助了他,这是好事,过两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店主于母尽孝,天经地义,对这样的人怀琅向来又是敬佩又是羡慕。他只是一个来到新环境拥有新力量想要自由自在生活的人,既不愿泽被苍生也不愿兼济天下,所求只有四字:念头通达。即便漠视传统礼教横行无忌的东邪,面对忠臣孝子也敬重称“此乃大节”,这与是否良善无关,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而已。
说完后怀琅揉了揉夏砂的脸,随即大惊,闪电似的把手收回慌道:“对对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小鱼了!”他长久时间以来相处的异性只有浅花鱼一人,揉脸牵手这种事简直是信手拈来,此时心中想着事情竟然把夏砂当成了和自己嬉闹的浅花鱼了。
夏砂正想张口劝说谁知怀琅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慌怒之下站起身把长剑拔出半截,只道此番看错了人,也不过是自己以前碰到那样的登徒子而已。听到他慌忙解释又想起昨晚听到的事,才将把长剑收回,低声说:“还请...还请怀大哥下次务必不要鲁莽行事。”但是脸色红晕一时难以消退。
就在两人尴尬不知说什么是好时,身后传来一声娇呼。
“坏狼!你在干什么!”浅花鱼醒来后发现身边怀琅不见踪影,又是害羞又是不安,好像自己被抛弃了似的,出洞寻找发现他和夏砂正坐在花树下交谈,大怒赶来,不由分说就是一脚。
“哎呦,别踢别踢,我们正在商量事情呢,哎呦。”怀琅为了避免自己坐上轮椅忙一把将少女拦腰抱起,低声解释道:“夏砂这样子你也看到了,她没办法独自去做任务的,小鱼这么善良一定会出手相助的,是不是?”
他在少女耳边低语,热气吹出,浅花鱼脸色羞红轻声说:“那...那你怎么不叫我一起,我自然也会帮忙的...”
“就这么说定了,夏砂,你先暂歇两天,咱们也多准备些食物什么的给她们,过两天咱们仨一起去。”怀琅忙冲着夏砂使眼色,生怕其愤怒难消脱口说出自己对她加以“轻薄”。
夏砂见状点了点头,又忙说:“怀大哥,小鱼姑娘你们...你们先忙,我去...我去那边看看。”说完伸手胡乱一指,转身逃也似的离去。
“坏狼,我要吃果子...”浅花鱼依偎在他肩头低语。
“嗷呜!”这是小狼,它自从回到桃花岛后没事就在树下打转哀鸣,只是昨天忙于收拾怀琅也没腾出手。
他在这片花树林爬上爬下,竟然真找到三枚依然挂着的白果,可能生长时间过长,果子通体已经呈现深黄色,上面的红丝也艳如鲜血,个头更是大得吓人,也不知这是什么奇异果树,这个时节了竟然果子还没有落光。
“这是你写的吗?”浅花鱼双手抱着白果,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
他走过去看了看,哑然失笑。“是我写的,但是我不是原创,只是个搬运工而已。”
“桃花影里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像句诗似的,你会使飞剑吗?你有玉箫吗?”少女扭头问道。“字这么丑还学人写诗,真不知羞。”
怀琅苦笑不语,这只不过是他将小谷命名为桃花岛后,闲来无事破了两块木板刻下这两句东邪黄药师的诗句聊以自娱而已,他自然比不得黄岛主那般文采风流,字迹刻得虽然工整,但是却毫无飘逸美感。
“可惜小鱼是个大笨蛋,不像冯蘅黄蓉那样聪明绝顶,不行不行,她们俩虽然冰雪聪明秀丽脱俗,但可没得什么好下场,实在可惜,唉。”怀琅沉浸在记忆中不觉自言自语起来。
“坏狼!你说谁是笨蛋!冯蘅黄蓉又是谁?!”
“请务必听我解释,我说的是...哎呦!别打脸,我投降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