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贰君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跟尹志平闲聊了几句。
天龙中医院,有时你感觉这是日子真是,啊,半天过去了,啊,到晚上了。
若依让卜贰君在医院南边儿十字路口处的铁拐超市旁等她。
卜贰君小路步行而去,其中要路过一片小树林,小树林东面约3公里处便是碧波湖,西侧则是一片废弃的住宅区,墙上写满“拆”字,南侧不远便是铁拐超市。
树后能藏住人么?一棵一把粗的小杨树后,还真站着这么一位。
“站住!”这位出来,一米七的个头儿,手持一根旧拐杖拄地,四方脸,一副墨镜。
卜贰君及至近前,见他出来,本以为有人要上吊呢!
“打劫!”这位站着也不动,不住向废弃的住宅区张望。
卜贰君看那副铁拐杖似乎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似乎手轻轻一掰就折断的感觉。
卜贰君瞅着他有些可笑,一时也不动。
“有人要打劫,知道么,小伙子?”墨镜说道,还故意用拐杖拄拄地,“还看不出来么?!”
“您是盲人吧,有什么困难可以向政府求助,现在的天龙县政府爱民如父!”卜贰君说道。
“你不认得我?!”墨镜有些泰山在此的样子,“看我手中的拐杖,你竟然不认得我?!”
“不认得!”卜贰君如实回答。
“林铁拐,你可曾听说过?”那人摘下墨镜,对着卜贰君,小声说道:“有人要打劫!”。
卜贰君还是不认得,摇了摇头。
两人对着眼,卜贰君转过去,向前走。
“想当年我林铁拐,一根铁拐……”墨镜说着说着没声音了。
卜贰君回头时,不知哪里出来几个人把墨镜拖进树林深处。
卜贰君忽然一个闪念:铁拐超市等她,林铁拐,林……
我的猪啊!
卜贰君冲进去时,只见几个人围住林铁拐,而他坐在地上,“出来撒泡尿,没带钱!”
几人见他那样子:背心,裤衩儿,兜儿也翻过了,知道真的没钱,听后边有人冲过来,呼啦都跑了。
林铁拐手拄地站起来,把那铁拐,扔给卜贰君,扑扑身上的土,“给你了,小伙子,当年的林铁拐,现在没用了!”
说完转身向超市方向走去。
卜贰君看了看那跟铁拐,也不必拿了,心中包着一个谜团跟在后面。
等来到铁拐超市,林铁拐进门时,正好赶上若依出来,“爸,你哪去了?”
卜贰君转过身来,背对他们,好像等公交车的样子。
“你走这么急干什么,又不是约会,——多少年了,我这当爸的,——诶,”林铁拐无意间看见卜贰君在那里,又瞧了瞧若依,“该不会是他在等你吧?”
“你们认得?”林若依半默认的口气说道。
林铁拐又出来,直奔卜贰君,上下打量了下,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我的铁拐呢?”
卜贰君听到他们谈话,只好转过头,面对着林铁拐堆了一脸的笑。
林若依也过来,不清楚其中原因,可见父亲如此生气,急忙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那拐杖是我和你妈的信物,他给扔了!”林铁拐气儿越来越大。
若依又看了卜贰君一眼。
卜贰君也没多言,蹭蹭蹭跑回小树林儿,不一会儿,提着二节鞭回来了,双手递给林铁拐:“给!”
林铁拐瞅了一眼那铁拐,叹了一声,“唉,小伙子,跟我来!”
卜贰君和一脸迷惑的林若依互视了一眼,跟进去。
“坐下,跟你说小伙子,”林铁拐把两节铁拐放在一边,继续说道:“想当年,若依他妈是个老师,而我呢,开个小卖铺,她经常来我这里买些东西。他家离我这里不远,我常常目送她离开,我再回去……”
若依站在一边,“好了爸,有时间再聊你的光辉历史吧,我们还有事儿!”
林铁拐嘿嘿嘴一咧,“我闺女说我,我听话,——去吧,别太晚!”
他们出去时,卜贰君回头见他把那个折断的铁拐搭在墙上好像早就有的搭杆,又掉下来连那搭杆。
碧波湖畔。碧波湖在天龙县是个天赐的好地方。在这个平原地区,站在水边,那也是一望无边的了。从他们站的方位看去,碧波湖前边是芦苇荡,再远些是一片荷花区,接近视线的尽头有个小岛,情人岛,再远些看不清了,看不到了的地方还有块巨石,叫做离恨岩。基本人迹能到的地方,也是这里。再远些,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方,便是小天涯。
庭兰香榭旁边总有些或歇息,或眺望的人,有男女,也有老少。那些披着黄衣的和尚哥哥不知带没带嫂子、孩子来休闲,而一边跟着不知什么职称的教领念经的人,似乎精神病院集训,特么怎么会这样念经呢?!我的猪啊!又有些人总爱凑热闹地跟在一边,好像跟神父搭了一班车。
转了一大圈儿,他们坐在一处亭台,前边碧水青莲,蜻蜓忽停立忽飞起,不远处有一对风头鸟在嬉戏。再远些,情人岛上,群鸟偶尔次第飞起,盘旋上空。
“有一天,母亲对爸说,那个巨石上呆上一宿,那里有我对你的答案,”若依说道,偎依在卜贰君的肩上。
“你爸呢?”卜贰君问道。
“想也能想得到,他真的去了。——那天晚上,还真起风了,——据说尤其在起风的时候,浪水拍着巨石,还有周围不知的声音,会唤起已孤立至极的人某些幻觉,或者说是潜意识,”若依接着说。
“他看到什么了?”卜贰君问道。
“他说,他看到很多可恶的人围着母亲,而他却赤手空拳地站在一边,无论怎么挣扎也不能靠近,——也就从那以后,他天天拄着那个铁拐,依然地目送母亲回家,直到一天,那种情形真的在眼前了,他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其实,也就是那一次,”若依说道,“后来,他和母亲过了几年的幸福时光,也就有了我,在母亲病危的日子里,那时我三岁,他每天守在母亲身边。”
若依沉默了好久。
天色渐暗下来,变成昏黄的,此时人渐渐多起来。
忽然那位老先生映入他们的眼帘,老先生不远处也有几位看相的人,都一副真人的模样,可此时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憨厚而健壮的年轻人,石头儿。
张天师的徒弟们如今也落魄了,都成了非正规职业了!咋整的!
“他们怎么在一块儿?”若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头儿现在懂事儿多了,偶尔还会跟老先生开玩笑,”卜贰君似乎很清楚。
“老先生,石头儿,和你怎么会搞到一起?”若依更奇怪起来。
“他们是我的宝贝,捡来的宝贝!”卜贰君很神秘地说。
“一对儿宝贝!”若依尽管不清楚,可她相信老先生的话:有缘人。
“老先生从前也曾辉煌过,可后来落魄了,成了这个样子。也就是一颗烟,一顿饭,他说:不妨再相信一次人,”卜贰君淡淡说道。
“我想听听细节的,”若依似乎很感兴趣儿。
“以后吧!”卜贰君说道。
忽然人群后一阵嘈杂声。
过来几个形容不善的人,其中一个人站在前边说道:“你个算命的,怎么不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