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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桃源往事(四)

“所以说,最终,那个叫方旭的人,为了一群很是无情的小老百姓,死了?”我不屑道,“前辈,讲故事也不能夸张到胡乱抹黑普通的百姓吧。”

“故事并没有结束!”老头缓缓道。

“不会是他的儿子来帮他的老爹复仇了?”

“我是说方旭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

第二天,在百姓们的拥戴声中,在将士们的沉默中,方旭一身甲铠,手握长枪,腰挎三尺青铜剑,独自一人走出了永安城,他所要面对的,便是号称匈奴帝国最强铁蹄的野马军。

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一向给人脾气暴躁、蛮横、不服管束的感觉,就好比脱缰的野马。然而这支部队,虽为野马之名,但连方旭都忍不住赞叹,这是一支拥有强大的个人战斗能力,同时听从指挥的部队。

此次南下的匈奴统领正骑着战马在阵前,根据城里的探子报,永安城民心不稳,军中更是传出了让方旭直接去死的谣言,顿时觉得胜券在握,朝方旭大叫道,“方将军,没想到,守这座城的果然是你!既然这样,我等敬你是个英雄,你自裁吧,我们给你留个全尸!”话音刚落,随后便是数万匈奴兵齐声大喊。

“万马!万马!”

数万人所产生的那种肃穆的气势,让方旭都忍不住紧握了手中的长枪,在踌躇中,方旭跨出了走向匈奴大军跨出第一步时,然而背后突然传来的一阵戏谑的声音,让他愣住了。

一位身着麻布衣裳的青年慢慢朝方旭走来,带着玩味自顾自地说道:“什么嘛!让这个当官的自杀,那我还看屁个热闹,没意思,没意思!”

方旭见到来人,也不屑地笑了一声:“说的也是,如此轻易就让方某死掉,那死在方某枪下的那群人,岂能瞑目!”

此话一说,匈奴统领脸色立马变了,他本来想不费一兵一卒,但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既然方将军自掘坟墓,那便成为铁蹄下的一团肉泥吧!”

一声令下,随即便是震天响的杀喊声!战马嘶吼!

“万马!杀!万马!杀!”

数千野马将士手中长戈皆指向了方旭,朝方旭慢慢推进。

“杀!”方旭也一人喊道,提着长枪冲向了匈奴方队。

然而方旭话音刚落,永安城城门便打了开来,随后涌出一群衣衫破烂的“乞丐”!跟随着方旭,冲向了匈奴的野马军!

“兄弟们,随方将军冲,杀光那些匈奴!”

“他娘的,憋在城里,老子的大刀都快生锈了!”

“杀!”

......

“杀!”麻布衣青年也跟着叫喊了起来,随后一把长弓出现在手中。箭羽破空,划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声,而此时,在方旭的带领下,两方人马已是混做了一团。

混乱中,依稀听到有匈奴大叫道:“卑鄙的汉......欺......”

......

帝国的援军。

方旭他们付出巨大代价苦苦等待。

迟来的华英雄终究是来了。

匈奴的野马军近乎被全歼。这场战争,先是方旭孤身一人麻痹匈奴,随后守城军冲出来,紧接着便是援军的到来,已经注定了匈奴的失败。而往后的事,既然帝国已然腾出了手,那匈奴便讨不到好,但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却又是后话了。

战争已经结束,此时方旭正与一身麻布衣的华英雄并肩站在城楼上,一个沉默,一个寡语。

终于,华英雄先开了口,问道:“方旭,既然战争结束了,你打算去哪?”

“英雄,玉儿怎么没有跟来?”方旭却是淡淡问道。

“她有了身孕,不适合再打打杀杀,同时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看到这种血流成河的画面!”华英雄应道,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方旭认真地说道“你去哪也不必跟我说!”

方旭盯着华英雄看了又看,又笑问道:“那你又去哪?”

“我?”华英雄一愣,“我当然是回帝都当大官啊!这次的功劳可是很大,我可以谎报你方大将军以身殉国,战死沙场!怎么样?”

“这次谢谢你,你一定能当上大官!”方旭笑了笑,继续道,“我不想让素儿像我一般,所以这次,我也未曾将他带在身边,这孩子从小便没了娘亲,我欠他很多,让他有一个人的,普通的生活,挺不错吧?我会躲起来的!”

华英雄舒了一口气,看着方旭,和他来了一个熊抱,转身走下了城楼。

“祝你好运!”华英雄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句,或许他感觉这样才是最潇洒的。

“好好活下去!”方旭小声地回了一句,小到谁也没有听到。

......

建封九年,帝国叛将方旭勾结匈奴,陷大汉于危难,陷万民于水火。然于永安城一役中,被帝国柱石华英雄斩首。传闻,华英雄与叛将方旭关系非同一般,但为国家大义,华英雄毅然决然将方旭斩首,并将其头颅挂于城墙之上,曝尸七天七夜,以告慰此战惨死的亡灵!

......

“怎么回事,华英雄真把方旭杀了?”不知怎么的,这个结局让我难以接受,“前面不是说要诈死的么?找了替身?”

“我去城楼看过,的的确确,是方将军的尸首!”老人答道。

“那......这个中又有什么缘由?”我问道。

老人却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那华英雄是善还是恶?”

“自然是......!”

“那方旭是善是恶?”

“自然是......那得看他究竟有没有投敌叛国,但......”

谁知老人一挥手,一块水镜便出现在我面前,而通过水镜上展现的画面,我看到,竟是方旭自己将头颅割下!

“为什么?”我转而看向老人。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盯着水镜,随后水镜便有了新的画面,这次出现的是华英雄。

......

水镜随着最后一个画面消失而消失,同时,我也知道了整件事的真正原因。

方旭,这位本该流芳百世的大汉的名将,只因功高盖主,便让天子起了杀心,先是援兵、粮草上的耽搁,为了保险起见,又威胁了华英雄!此计最狠毒的地方便是华英雄与方旭的自相残杀,而天子便能一举两得,不管如何,至少死一个,控制另外一个。

但华英雄,也的的确确是方旭的好兄弟.一开始就打算以自己的性命,放走方旭,自己则回帝都,至少也能和玉儿死在一起吧。当大官?那种屁话,华英雄从来没想过。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方旭。他知道,华英雄在骗他,若此次华英雄空手回帝都,那等着的,便是人头落地,同时还会牵扯到梅玉以及华英雄未出世的孩子.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但既然英雄选择了死,他为何不能?于是,他便以自己的死,为好兄弟换取了荣华富贵。只是,亏欠最多的,仍旧是那个孩子吧!

两个人都在欺瞒对方,却只是想让对方活下去,这种谎言,他们说得倒是一点也不脸红啊,人啊,天生的骗子一般!

“原来这就是真相!”我嗤笑了一声,突然觉得我死死抓住的善恶是如此的可笑,苍白无力的辩论,我输了。

那位天子怕是从来没有在乎过百姓的生死吧,可他却能死死抓住两个人的死穴,他们,是那种不会因为个人而让无辜百姓陷入战火的人,或许永安的百姓早就看透了这一切吧,才如此冷酷无情的?我摇了摇头,却听到老人说故事还没完。

“华英雄最终还是做了个好官。过了二十年,方旭的儿子,方素来到了这座城,为了寻找真相,说实话,他很恨他父亲吧,但他却不信父亲是叛国贼。方素在那当了一个小守城兵,没想到偶遇到了他的华伯伯,挨了一顿爆打!本想告诫这孩子,不要沾惹庙堂之事。永安城的百姓也真不负众望,再一次方家的人栽了一个跟头。那孩子一时气不过,便有了这不死不灭,没病没痛的永安城,也叫桃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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