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关内,乌图穆站在地图前面,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在他的身旁,何冲不时的搓着手,长吁短叹。
听到叹气声,乌图穆的脸上现出几分不悦,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很是不满的说:“你这是在做什么?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对策!”
何冲把手一摊,小心的陪着笑,很是无奈的说:“指挥官大人,您都毫无办法,我能想出什么对策来?只是,这都半个多月了,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粮食都运不出去,南阳关那边,怕是要撑不住啊!”
乌图穆嘴角一阵抽搐,猛地转过身狠狠的一巴掌排在桌面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这个穆冬!实在是可恶至极!竟然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唉!若不是那个该死的阴阳师耗尽了我的法力,我岂能容他如此嚣张?”
说到这里,乌图穆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南阳关?放心好啦!塔隆不是个废物!至少,比你强多了!”
何冲心里很是不满,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却只能暗暗腹诽,不敢有一丝一毫表现在脸上。他脸上依旧是笑着,口中说道:“那是!塔隆阁下的智慧,岂是我能比得了的?”
这么多年了,乌图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样的一个人。他满以为何冲会为自己辩解几句,没想到从他的口中说出的竟然是这样的话。于是,他斜睨了何冲一眼,肚子里骂着“软蛋、懦夫”,脸上露出了十分玩味的笑意。
半个月前,烈火军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乌图穆并没有派兵追击,只是派出斥候,小心查探,应对的已经够谨慎了。可是,一连三天,他派出去的斥候连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时候,乌图穆明显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于是,他不再单独的派遣斥候出去,而是挑选军中精锐,辅以最精良的装备,开始派遣百人队出城查探。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只不过是多听到了几声动静,派出去的人还是没能回来一个。
这样的情形,使得乌图穆大为光火。愤怒之下,他再一次增加了人手,命令两个百人队同时出城,还给他们配备了两台炮车。不料,整整一天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可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一千烈火军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了出来,两台炮车对准赤水关就是一阵乱射。乌图穆刚要下令反击,那些人就捣毁了车炮,大摇大摆的再一次消失在了丛林里。
眼看着烈火军就要再次消失,乌图穆火冒三丈,下令追击,两千洛特帝国将士追入密林。到了此时,他们才发现,山高林密,劲弩根本就施展不开,而丛林之中,到处都是陷阱:坐在树下休息会有石头掉下来;走着走着会踩到捕兽夹;生火做饭的时候,木柴中会突然冒出毒烟;到溪水边喝口水都能踩在刀刃上,更不用说还要时时提防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箭羽了……
一时间,丛林里成了一个屠宰场,洛特帝国的军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每一步都走的战战兢兢,在丢下了两百百多具尸体之后,仓皇而逃。他们着一逃不要紧,始终不见踪影的烈火军蜂拥而至,就跟苍蝇闻见了血腥一样,一路穷追猛打,直打得他们抱头鼠窜。待到撤回赤水关的时候,两千人马已经去了一半。
乌图穆痛定思痛,决定固守不出,就连斥候都不再向外派了。这么一来,损失倒是少了许多,可是新的麻烦又来了。
根据大安帝国的规制,为了防止战略物资落入敌人之手,在赤水关和南阳关中,粮草都是按月供给的,这样一来,即使是雄关落入敌军之手,留给他们的粮草也不会太多。因为赤水关与南阳关既有水路相连,又有陆路相通,再加上洛特帝国的军械十分先进,而乌图穆对自己的实力又有着足够的信心,所以,他也就沿袭了旧制,依旧是按月向南阳关运送粮草。
赤水关的人出不去,可南阳关的人却轻而易举的就能到达赤水关。随着战事的进行,南阳关的军情每日里都能按时传递到乌图穆的案头,随之而来的,还有粮草不济的消息。
缺粮,那就送一些过去呗!反正有朱梓国的支撑,又不用花洛特帝国一个铜板!陆路不通,那我就走水路!在湍急的水流之中,你烈火军纵是再怎么诡计多端,也没什么办法吧?
于是,运送粮草的船只很快的就出发了。出于安全起见,为了防止烈火军在河岸上的袭扰,乌图穆还特意的在船上配备了投石机和矢炮,在船体上配置了巨大的尖刺,以防凿船。这样的防范,真说得上是万无一失了。
可就是这万无一失的防范,还是没能起到任何的作用。运粮船开出赤水关不过二十里,河面上突然密密麻麻的飘满了原木。运粮船航速正高,躲闪不及,迎头就撞了上去。这一撞不要紧,原木翻滚之间,轰然爆裂,藏于原木之内的利刃喷薄而出,裹挟着木屑,将运粮船撕了个粉碎。顷刻间,鲜血染红了河面。
要说这一批原木,乃是烈火军中的炼器师专门炼制出来的。其实也没费太多的功夫,只是在原木中装了一个撞击激发的机括,嵌入了一些残破的兵刃而已。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东西,彻底的断送了乌图穆通过水路向南阳关运送粮草的念头。
因此上,乌图穆对着地图可是犯了愁了,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满脸愁容,就是想要找出一条通往南阳关的路径。可是这山高林密的,外面又有烈火军暗藏在侧,想找出这样一条路径来,谈何容易啊?
赤水关这边,乌图穆一筹莫展,南阳关那边,塔隆也是心急如焚。算算日子,后方供给的粮草早就该到了,可怎么始终就不见一个踪影呢?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了吗?不会的不会的!帝国军备精良,这两个多月粮草供应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塔隆一边在心里宽慰着自己,一边做着最坏的打算。毕竟,两个月前,大安帝国的军队还没有开过来,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是两军交锋,自己又是深入敌方腹地,粮草供应不上也是正常的。要是万一……
塔隆如此一想,脸上焦躁的情绪就又重了几分。他一把推开桌案上的地图,大声喊道:“后勤官!后勤官!”
守在门外的后勤官听到呼喊,走进了房间。
“城里的粮草还有多少?赤水关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吗?”塔隆站起身来,搓着手指头问。
后勤官面有难色,小心翼翼的看了塔隆一眼,轻声说:“塔隆大人,我今天一早刚去清点过,城内剩余的粮草,只够正常情况下两天的用度了。乌图穆大人那边,也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塔隆抬起手用力的在脸上搓了搓,说:“去!再派人到赤水关去,就说我这里已经断粮了,问问他们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嗯,还有,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口粮减半。告诉那些士兵们,军粮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即可到达。”
后勤官抬头看了塔隆一眼,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行了一个礼,转身出去了。
后勤官走了之后,塔隆再次抬起手在脸上狠狠的搓了两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出来。直觉告诉他,赤水关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短期之内,粮草是不可能供应的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就在塔隆头痛不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斥候的通禀声。他眼前一亮,以为是赤水关运来的粮草到了,连忙把斥候传唤了进来。
那斥候单膝跪地,右手握拳在胸前用力一磕,抬起头说:“塔隆大人,西北方向发现大安帝国运粮车队。”
塔隆一听不是赤水关的粮草到了,眼睛中又暗淡了下去。但是紧接着,他的双目中又亮起了两团更加炽烈的火焰。他将两只手用力的一拍,哈哈的笑了起来:“至高神在上!依着您的指引,您的光辉必将照亮这片黑暗的土地!”
就在塔隆哈哈大笑的同时,南阳关外的军营中,杨天正在气得跳着脚大骂:“好你个萧十禾!你他娘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放着好好的粮道不走,非要跑到人家面前去晃悠!大爷的!你这哪里是在运粮?这不是摆明了让别人去抢吗?”
也由不得杨天不生气。自从萧十禾到了以后,说事协助军务,实际上什么事情都没干,整天就窝在他那顶专属的营帐里,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看他那架势,如果吃喝拉撒能有人代替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起床的。
如果一直是这样,也就罢了。谁让你是少将军的师傅呢?谁让少将军说你是他的姐夫呢?好嘛!前些天,萧十禾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大摇大摆的找到了杨天,说是自己来了这么长时间,因为有伤在身,一直都没有尽到职责,很是惭愧。看在穆冬的份上,杨天陪着笑与他寒暄,不料,萧十禾竟然得寸进尺,提出要去押运粮草!
也是到了补充粮草的时候,于是杨天就送了一个顺水人情给萧十禾。这下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萧十禾竟然放着大路不走走小路,一头扎进了山林里。更可气的是,他娘的他在山林中钻过来钻过去,竟然迷路了,好死不死的闯到了塔隆的家门口去!你说,这不是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