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苍和小屁丫在城内转悠,看着喧闹的街市,来来往往的行走商贩,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易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的确是隔世了。
易苍痊愈后就和小屁丫加入了百战佣兵团,现在是最底层的一名佣兵,腰间挂着一个木制腰牌,上面写着两个古篆书:百战。
易苍发现这个世界的文字,几乎和故乡上古的文字相同,极似古篆书,有种象形的意味,易苍大多认得,但易苍很快发现了另外一个事实,那就是小屁丫不仅不会用筷子,也不识字,只认得天荒这两个刻在巨碑上的字。
易苍暗叹她的奶奶到底是多么的粗心。于是教会小屁丫用筷子和识字的重担就落在了易苍的身上,但是这几天小屁丫总往送她衣服的沈大姐家里跑,嘈嘈切切不知道聊些什么,每次小屁丫回到两人的住处脸都红红的。
除此之外,易苍发现了一件令他信息的事情,他再度看见了月亮,虽然已不是故乡的那一轮,但还是那样的清寒高洁,还是叫做月!
今天两人第一次来逛街,心中有些兴奋。
宽阔的青石板大道,两边座落着一栋栋雕梁画柱的楼阁,古色古香,易苍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中国古代,但却没有听说过团里佣兵们谈论的任何一个国家,比如大殷,就是易苍目前所在的国度,和中国的商殷朝有些相似,但易苍确信,这里不是。
街道两旁张罗着一个个小摊子,贩卖着许许多多新奇的小东西,小屁丫很快就把团长预支的一年的薪饷花得精光,易苍十分无奈,但看着小屁丫那么高的兴致,不好去打搅,那就由她去吧。
小屁丫一只手抱在怀里许许多多东西,易苍懒得看,另一只手紧紧挽住易苍的胳膊。最近小屁丫迷上了这个动作,就算去见团长时,也要挽着易苍,搞得团里的佣兵们嘘声大作,眼含羡慕。易苍心想,那位大姐都向小屁丫灌输了什么东西?
前方的街道围了一大圈人,里面隐隐传出一个男子蛮横嚣张的声音,周围的人们小声的议论。
“谁又惹到这个混世魔王了?唉,又有人要倒霉了。”
“仗着老爹是城主,这些年他没少在城里为非作歹。”
“就是啊,他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糟蹋了多少可怜的小女孩啊!”
“这个城主马旦德该死,他的儿子马弼德更是该死!”
“嘘,噤声,噤声!”
易苍和小屁丫挤开人群,看到当中情境,顿时火冒三丈。只见送小屁丫衣服的那位沈大姐,正跌坐在墙角,身上有一道鞭痕,渗出血来,怀中紧紧抱着她那十一二岁的女儿,眼神恐惧而又愤恨的看着正执鞭大吐口水的马脸华服男子,男子应该就是那马弼德。
“小娘子,识相就把你的女儿乖乖交出来,我免去你一顿皮肉之苦,还让你今生荣华富贵!”那马脸男子操着懒洋洋的腔调嚣张的说道,又用鞭子使劲抽了一下地面,啪的一声,扬起一阵沙尘。
沈大姐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
“不识相的话,我把你一块收了,到时候,哈哈哈”马脸男子大声狂笑,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吱声,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马脸男子,而马脸男子身后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侍卫,面色阴沉,手握腰刀,虎视眈眈的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每个世界上都会有许多找死的人。”易苍淡淡的说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眼中燃烧着怒火,小屁丫抱着东西跟在后面。
然而,那马脸男子看到易苍和小屁丫出来的一刹那,顿时呆住了,喃喃说道:“好美,我要她!”说完,伸出手指指着小屁丫,吩咐身后的两个人,“快!把那少女给我绑回府上,本少爷重重有赏!”
小屁丫面露厌恶与不屑,易苍皱起了眉头,“还真是找死!”说完,易苍迅速的伸手拔刀劈下,一道光华闪过,马脸男子指着小屁丫的手掉到地上,血花染红了土地。
“啊!”马脸男子痛的撕心裂肺,大声哀嚎起来,“杀了他,杀了他!”
那两个侍卫拔刀冲了上来,易苍眼中杀意四溢,狠狠盯着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怔怔的停在半途,颤抖地看着易苍,他们感觉自己将要冲向一头凶残无比的野兽,而那头野兽即将把他们吞噬,那股杀气让二人胆寒。
围在四周的人们,只感觉一股寒意从易苍身上散发出来,不由得不寒而栗。
那名马脸男子,承受剧痛,此时又面对着杀意四射的易苍,双腿有些发软,用颤抖的声音喊道:“上,上啊!”
“滚!”易苍吼道。
两个侍卫搀扶着马脸男子仓皇而逃。
一个华服男子,坐在沿街酒楼上,靠着雕花红木窗,手里执着一个小巧的绘龙凤五彩瓷杯,里面盛着澄清的酒,香气溢满酒楼。
“袁老,你觉得此人如何?”那华服男子往口中倒了一口酒,说道。
“有勇无谋,莽夫耳。”袁老不屑的摇摇头,说道。
华服男子听后并不觉奇怪,又问道:“哦?那袁老认为此人应该如何做才算有勇有谋呢?”
“乱中救人,方为上策。”袁老说道。
华服男子轻笑一声,一抬手,一仰头,把酒杯中的酒倒进口中。
“不过,那男子不简单。”袁老又说道。
“哦,为何?”
“他的命海一片混沌,要么命格太弱,要么没有命格,但命海中隐隐透出金光。”袁老用凝重的声音说道。
华服公子大惊失色。
易苍和小屁丫安抚好带受伤的沈大姐与她那受到惊吓的女儿,准备返回百战佣兵团的驻地,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两队身披铠甲的骑兵从易苍四人两侧包抄而过,把四人围了起来,易苍和小屁丫的神情有些凝重,沈大姐母女变得惊恐。
易苍转过身,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军队,一个身穿洒金色云袖玄纹华服的中年男子,骑着一头黑色的马,从骑兵后面走出,身后一匹黄马上坐着萎靡的马弼德,此时他的右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只见那中年人面含狂怒,神色阴郁,在马头堪堪碰到易苍时才勒马停住,居高临下的说道:“就是你,砍掉了我儿子的手?”
“不错”易苍平静的答道。
中年人的表情变得狰狞,吼道:“那你就死吧!”随即抽出镶着宝石的腰刀,脚在马头上一踏,飞身劈向易苍。
易苍抽刀架住,一阵大力传来,易苍脚下的青石板顿时碎裂,易苍目光一凝,这是一个高手!
随即,易苍爆发出全身力量与中年人缠斗,刀光四射,短兵交接,两刀碰撞迸发出火星,声音连绵不绝。
脚下的青石板纷纷碎裂,沙尘扬起,但是易苍并没有学过刀法套路,他的刀法都是在与野兽的战斗中,一点一点总结出来,虽然狠辣冷厉,但是比上经过数百年千锤百炼的刀法自是有所不足,易苍凭着自己的速度与直觉,跟中年人抗衡着,却渐渐不支。
小屁丫有些着急,却只能守着沈大姐母女。
中年人的攻势愈发猛烈,易苍在漫天的刀光中坚持着,乱发狂舞,眸若冷电,却是风雨飘摇。突然,易苍疏忽,漏出空挡,空门大开!
中年人抓住机会,一道斩落,似一道银龙,欲撕碎易苍的身体。
在这个危机的时刻,一个酒杯从空中激射过来,仿佛一道流光,准确的击打在中年人的手腕,中年人只感觉手腕一痛,全身气劲一泄,再也无法握住宝刀,宝刀从手中脱落,中年人立马飞身后退,与易苍拉开距离。
而易苍见中年人手中已无兵器,正想欺身附上,不辜良机,却发觉一根筷子破空而来,射向易苍的额头,易苍一道劈过,筷子在空中粉碎。
那中年人后退数步,收拾衣服,拱手说道:
“何方神圣,大驾光临,邙山城城主马旦德有失远迎!”
只听一个明朗清亮的声音从酒楼上传出,“马城主,你那孽子当街强抢民女,欲行苟且之事,自当断掌谢罪,此乃家教不严,是汝之过。”
“不知公子是何方神圣,可否出来一见!”中年人心中有气,尽管知道来者强大,但心中着实愤懑。
楼上一阵沉默,忽然,一块金闪闪的牌子从楼上扔了下来,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中年人一看这金色牌子便知不妙,急忙上前捡起,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双腿颤抖,立马朝着酒楼跪下,磕头说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公子赎罪!”
“此事到此为止。”楼上那声音继续说道,“送上来。”
中年人收拾衣服,拂去尘土,双手奉牌,快步走上酒楼,而马弼德早在他的父亲下跪时便已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一会之后,中年人走出酒楼,把马弼德拉下马,牵马离开,没有再看易苍一眼,而那一队官兵也跟着中年人,慢慢消失在长街上。
长街一阵沉寂。
易苍抱拳,朝着酒楼上那扇雕花红木窗后行了一礼,嘴上说了一声:“多谢相助。”
随即易苍带着小屁丫和惊魂未定的沈大姐母女离去,消失在长街上。
易苍把沈大姐和她的女儿送回家后,便和小屁丫一起返回驻地,心中回想着街上的场景。
易苍感叹道:“看来这世上的强者还很多,我只不过是底层的一只小青蛙罢了。”
“怎嘛,被吓到了?”小屁丫说道,“当初面对老太婆都没这么丧气。”
“不,我并不是丧气,只是觉得,这片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壮阔很多,伟大很多,其中强者能人无数,自己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突然,一个老头出现在易苍和小屁丫的面前,仿佛从空气中冒出来一样,谁也没看见他来,但他已经来了。
“我家公子有请,还请这位公子移步。”那老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家公子是?”易苍面露谨慎之色。
“沿街酒楼,雕花红木窗后。”那老头说道。
易苍明了,说道:“请老先生指路。”
那老头转身走去,易苍和小屁丫跟上。
只见那老头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古老斑驳的民居,推开门示意易苍走进,小屁丫也想进去,却被老头拦下,顿时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易苍走进院子,发现院子里杂草丛生,屋子早已荒废,窗棂破败,蛛网遍结。而一个衣衫整洁的华服公子端坐在院子旁边一处枯败葡萄架下的石桌旁,石桌上一个白玉酒壶,两个精巧美丽的空酒杯。这华服公子剑眉星目,鬓若刀裁,一根素色绸带扎起长发,身着墨色缎锦衣袍,金色镂空木槿花镶边,易苍忽然想起一句话:低调而奢华。
这位华服公子面露缅怀之色,看着这处颓败的屋院,叹道:“此乃家母故居,当年父亲游历大殷,骑白马偶过此处,谁知家母恰逢这时打开院门,从此误了终生。如今家母已逝,劣子效仿父亲游历大殷,回到此处,却是触景伤情。”
易苍听罢,心中想到,真酸!嘴上却说道:“人命天定,这也是无可奈何。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也许,尊母为这开门的一刹那,庆幸了一生呢?”
华服公子眼中流露出激动的光彩,口中喃喃说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为这开门的一刹那,庆幸一生。好,好。”说完,这华服公子竟流下了眼泪,激动不已。
易苍暗中撇了撇嘴,说道:“不知公子找在下有何事?”
“让公子见笑了,公子请入座,”那华服公子用袖子拭干眼泪,洒然一笑,说道,“在下宋戬,来自大燕皇朝,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易苍坐下,心里暗暗吃惊,因为这大燕皇朝乃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皇朝之一,而国土百万里的大殷只是大燕的附属国而已。
“在下易苍,来自邙山森林。”易苍答道。
宋戬一怔,不露声色,又问道:“不知唐兄如今可有挂念?”
易苍心下奇怪,随即答道:“尚有舍妹一人与上百兄弟的恩情未报,宋兄何出此言?”
宋戬有些失望惋惜地说:“不瞒唐兄,在下在大燕有些事业,正需帮手,今日看唐兄勇猛无匹,且义薄云天,未来必是遨游四海,凌云驾日的豪杰,顿生结交之心,意欲与唐兄同归大燕,开创伟业。不知唐兄意下如何?”
易苍呵呵一笑,说道:“在下俗事缠身,且救命之恩未报,怎能就此离去,宋兄美意在下无福领受,万望海涵。今日解围之恩,日后相报。”随即,易苍起身抱拳,又说道:“宋兄若无他事,在下就此告辞。”
“唐兄且慢,”宋戬起身,提起酒壶,倒满两个杯子,捧起一杯奉给易苍,说道:“待饮下这杯酒再走不迟。”
易苍接过酒杯,宋戬也端起另外一杯,向易苍示意一下,便当先仰头饮净杯中酒。
易苍目含深意地看了宋戬一眼,仰头喝干。把杯子抛在石桌上,在宋戬的目送下,飒然而去。
宋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日后若唐兄别无去处,定要来我大燕。”
易苍走出院门,看见那老者闭目肃立门旁,小屁丫气鼓鼓的站在一边,看到易苍出来,朝老头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易苍回头向老头抱拳行了一礼:“谢前辈今日解围领路之恩。”
老者睁眼开口笑道:“你那女娃脾气太暴躁,日后恐怕不好管教。”
易苍哂然,说道:“冒犯老前辈了,在下回去一定好生管教。”
说完,易苍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宋戬从院门中跨出,那老者问道:“如何?”
“待看日后吧,今日辛苦袁老了。”宋戬说道。
却听袁老又说:“那女娃也不简单。”
宋戬疑惑,问道:“为什么?”
袁老闭目笑道:“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