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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谁之过

崔滨因进入大案组工作更加繁忙,任晓华回婆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因为那篇不知是福是祸的论文,任晓华吃尽了苦头。尽管业务好,但心情不好,她想安心备孕,因此正式提出调离岗位。消化内科刚刚走了一个付津津,哪里肯放人,这科护士长第一关就没过。

任晓华去意已决,如果不能调任,她干脆就辞职。任晓华是院里唯一一个本科文凭的护士,刚刚发表了国际级护理论文,医院正宝贝着呢,与其让任晓华离职还不如满足她调离的申请,至少“肉烂在锅里”、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

任晓华终于如愿以偿离开了临床去了院感科,工作上,任晓华很快就上手了,终于不要再值夜班了,她感觉全世界都在向自己微笑。第一个就给崔滨打电话报喜,崔滨嘴上说“恭喜!”,心里反倒发愁起来,如果任晓华不用再值夜班了,在家里的时间必然增多,那么他不能陪伴的问题就会更加凸显,接下里,她和婆婆的隔阂会进一步加深。但是,他作为丈夫总不能宁愿自己老婆辛苦也要回避家里矛盾吧?

崔滨妈妈听儿子说任晓华调到院感科,她虽说不清楚院感科是干什么的,但是,她明白任晓华不用再值夜班了,这点,她还是满意的,至少,长远看任晓华不值夜班可以更好地照顾自己的儿子,也能更好地照顾自己的小家庭。

任晓华自从到了院感科除了生活节律变得非常健康之外,还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院感科的各类数据丰富多彩,对于她日后写文章的话,可是太方便了,不用再像当初为了那篇给她带来那么大麻烦的文章而费心吃力地搜集数据了。任晓华每天上午非常忙,下午相对清闲时,她如饥似渴地在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料中徜徉、信马由缰,铺天盖地的资料让她感觉可做文章之处太多,她心中阵阵狂喜,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有心栽花花不开,尽管崔滨妈妈那么盼望孙子,尽管没有刻意避孕,但任晓华刚结婚的那几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调到院感科两个月,任晓华就怀孕了。婆婆欣喜若狂,对任晓华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事没事给任晓华打电话,偶尔,任晓华回来,婆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这让任晓华非常感动!

孕早期的几个月,任晓华的妊娠反应非常重,呕吐不止、几乎不能吃什么,最严重时还住了几天院,婆婆严阵以待、全程陪同,任晓华异常虚弱躺在病床上输液,但心情非常舒爽。

过了三个月,任晓华没有了所有的不适,吃得下、睡得着,人慢慢胖了不少,每个月院感科都要到全院各科室取样做细菌培养,这个月的取样之间又到了,今天要去门诊取样,一早任晓华去检验科取好了培养皿准备出发,

快到十一点时,她到了消化内科门诊,远远听到激烈的争吵声,走到近前一打听,是一名患者家属率领着十几个人在与消化科副主任发生争执,患者患萎缩性胃炎多年,一直在副主任手上治疗,三天前,在门诊查胃镜发现了癌前病变,副主任建议转普外科手术,患者回家一说,家属就炸了,坚持认为是副主任治疗不当才导致如此,今天是来算账的。消化科护士被家属带来的人隔在外面,副主任一个人被一群人围在诊室里,只听见副主任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随后听到手机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外面的护士赶紧给保卫科打电话求援,任晓华如果不是怀孕早就冲上去帮忙了,但毕竟怀孕了,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任晓华即便不能帮忙,也做不到置之不理,毕竟,消化内科的同事是她的“娘家人”,她关心事态的进展,退到一边眺望、避免被这群人撞到自己的肚子,正在一片混乱的时候,副主任不知如何成功突围,右手紧捂着额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副主任的白大衣胸前立即被染红了一大片,见此,任晓华心一下子收紧了。

副主任身后紧跟着冲出来几个大汉,高声叫嚷着:

“把人治坏了还想跑?你给老子站住!小心被老子抓住打死你!“

还没等任晓华反应过来,瞬间一帮子人呼啸着就到了眼前,他们是怎么向副主任挥舞拳头任晓华不知道,她自己的重心突然就发生了倾斜,感觉头重重地撞到地砖上,顷刻间任晓华的臀下殷红一片。

晕倒的任晓华立刻被送到妇产科,经过脑外科主任、妇产科主任会诊,除了脑震荡以外头部没有大碍,但是必须马上终止妊娠,否则,随时可能大出血危及生命,没有家属签字没法做手术,但是任晓华的家人又不可能很快赶到地处市中心的医院,人命关天,没人敢承担这个责任,这是当前法律规定医院必须履行的手续,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哪怕任晓华是员工,也不能例外!消化内科的副主任被患者家属打成硬膜外血肿住在脑外科,因为他夫人是本院护士,签字及时,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开刀清楚血肿去了。

苏丽萍听说任晓华在门诊被人撞倒送到妇产科去了,她脑子立刻跳出一个念头“孩子!孩子!”,苏丽萍立即放下手头的事、第一时间飞奔到妇产科,得知任晓华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但因没人签字,任晓华无法接受手术,苏丽萍就以患者朋友的名义签字愿意承担全部后果,可是,苏丽萍非监护人没资格签字,紧急关头,好歹比没人签字强点,医院紧急磋商,考虑到任晓华是本院职工、发生纠纷的几率低,才决定冒险特批妇产科立即实施手术,这才保住了产妇任晓华的命。

等任晓华在妇产科病房苏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当她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到爸爸、妈妈、崔滨、婆婆、公公围在病床前,任晓华心头略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立即盯着崔滨逼问:

“我们的孩子呢?”

崔滨犹豫了一下:

”哦,晓华……“

任晓华等不急、抓住离自己最近的妈妈的胳膊,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妈妈:

“妈,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怎么了?”

任晓华妈妈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安慰女儿:

“晓华,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任晓华双手紧抓头发,泪流满面、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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