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动静我估计是教导员来了,因为我从生产队回来是,还没向他汇报。
我赶紧伸手拉开电灯,正准备拍打身上的灰尘时,门被推开了,教导员一脸疑惑地站在门口看着我。
“报告教导员,”我向他行了个军礼,说道:“替生产队出墙报的任务已经完成!”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报告教导员,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教导员盯着我看了一会,问道:“没有其他什么事吧?”
我一时不明白他所说的“其他什么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在问我是不是撞上鬼了?
刚刚听过二爷的解释,我才知道世间所谓的鬼呀,神呀的其实都是神识,但过去却不明白,如果听说某人撞见鬼了,我都会避而远之,总怕粘上他身上的邪气。
别说教导员含糊其辞,就算他直接问我是不是撞到鬼,恐怕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而在那个年代里,作为一名政治干部,教导员是绝对不会先对一名战士说什么鬼呀、神的。
我装蒜地说道:“报告教导员,除了衣服脏了点外,我没受伤。”
教导员沉吟了一会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洗洗早点休息。”
“是!”
教导员离开后,我走到窗前朝楼下一看,营长、副营长和几个连长都已扶着自行车,在院子里等着教导员,其中并没有二连长臧卫国,我想大概他今天是值晚班。
由于想到他妻子蔡林亚悄悄约我的情景,心里好生懊恼,假如教导员的妻子孙晓丽没有叫我去她家的,我和蔡林亚之间发生点什么,也是一切皆有可能的事呀!
在这里要说明一下的是,营部下属三个连都有各自的连部,他们都是在距离国境线上不远的地方,连长、指导员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而在营部被我们称之为一连长、二连长、三连长的,其实是新兵连的连长,他们真正的职务是营部的参谋和干事,并不是基层连队的连长都呆在营部里。
一会教导员从营房门口出去,扶着一辆自行车,与他们一起朝第九生产队的家里骑去。
我脱下军装放到脸盆里,然后端着脸盆下楼走到洗漱间,路过营部的时候,听到臧卫国正在营部听着收音机,里面播放着侯宝林大师和郭启儒老先生说的相声。
我看到睡在楼下的陈雄寝室里的灯光亮着,把脸盆放到水池里,泡上洗衣粉后,便走到他门口推门而入。
部队有明文规定的,为了便于干部查房,所有战士居住的寝室是一律不准锁门的。所以我们进出战友们的寝室,通常都是推门而入,只有到干部的寝室或者办公室去的时候,我们才会站在门口喊“报告”的。
陈雄是我老乡,新兵时和我在一个班上,现在留在了炊事班,我们关系算是特别好的。
见我推门而入后,正坐在马扎上趴在床上写着什么的陈雄,像是碰到救星似地对我说道:“哎,老张,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刚还准备上楼去找你呢!”
陈雄和我同年,今年都是十八岁,我们战友们之间为了表示亲热,尽管都是二十岁不到的人,但互相间都喜欢在彼此的姓氏前加个“老”字。
我笑着往他床上一坐,问道:“怎么,又想让我帮你写情书?”
陈雄有点难为情地笑道:“不,这次是想让你帮我写入党申请书,司务长说了,忠不忠看行动,如果连一个要求上进的行动都没有,还谈什么进步?”
“行。”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从马扎上起身,任何坐到马扎上,没一会功夫就帮他把申请书写好。
“哎,”我从马扎上起身坐到床上,问道:“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陈雄看了看申请书,非常满意地折好放在口袋里后,悄声对我说道:“我留了两听午餐肉罐头,还有半瓶老白干,等熄灯号吹响后,咱们哥儿俩......”
我立即打断他:“老陈,你与警卫班的刘红军关系怎么样?”
“还行呀,怎么了?”
“要不晚上叫上他,我有点事想问问他。”
“可以呀!”陈雄转而又问我:“对了,你想问他什么事呀?”
我不好直接说自己碰到鬼的事,所以拐弯抹角地说道:“老陈,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每天干部们回家好像都是结伴而行,而且前段时间我去跟副营长老丈人下棋时,警卫班总有人背着枪跟着。你说,是不是这条路上有什么蹊跷?”
陈雄显得既紧张又兴奋地推了我肩膀一下,神神秘秘地说道:“老张,这是还用问刘红军呀?我就能告诉你!”
“是吗?”我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
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朝窗外四下看了看,然后把窗户关好,又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左右看了看,再把门关上,走到我面前对着我耳朵轻声说道:“这条路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