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阴谋诡计,这世上有谁比得过在庙堂上发号施令的大人物?无论阳谋与阴谋,在大势的指引下,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郭威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日的他就像牵线木偶一样,跟着那根操控他命运的绳四处飘荡着.......
好与坏已然不能是,他能用双眼看的清了。
自打郭威做了老王爷的关门弟子以后,他很清楚他的命一定程度上不是自己的了。毕竟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古语说得好,十年磨一剑。郭威这一支奇兵,老王爷雪藏了那么些年,难道只是为了让他成长为一名,只会冲锋陷阵的莽夫?他号称学尽百家之学,此次二郡之行,天下人又能否看到他在文治上的才能?
‘以势压人,不懂政治规矩’,这一度是天下多数世家大族,对郭威最直观的印象。
今日众多野心家既已经看到天下有大变的趋势,如若对付郭威,绝不会再留一丝余地。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己方最大的伤害。
郭威如果性情不大变,老老实实地戴着以往的面具去做傻事,这天下试图挑衅赵氏权威的人,绝不会难为他。
毕竟一个傻子,对大局而言,实在微不足道地很。
所有的人都在期待,谁能捅破帝国最后一张遮羞布。自太祖殡天而去,赵帝对天下局势的掌控,早已松若散沙一般。当初支持赵昊登基的条件便是,允许地方各世家大族干预本州郡一应事物。
这个‘一应’,同便宜行事中的‘便宜’,有异曲同工之妙,其中权限说句难听的不过地方割据自立而已。
如若赵氏没有十万屠蛮军做依仗,如若不是八王爷赵睿还活在人世间,如若不是太祖旧部还有良心未泯者,这天下那里还姓赵?
皇帝赵昊为什么没有对八王府太祖嫡亲血脉赶尽杀绝,不是他有多大的善心,不过他一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他赵昊既然有野心敢篡位夺那九五之尊的位子,又岂能是没有战略眼光的人。他等了好些年了,为君王者有哪个不厌恶自己政令不通?做傀儡的滋味不好受啊。
昔年赵昊还是有所依仗的,未有高梁河一役惨败前,名震天下的二十万赵武卒是他整治天下的一把尖刀。他的算盘打的是很好的,携无上军威以杀止世族大夫号领地方州郡之威势,奈何当初赵武卒老将死的死、残的残,用新人领军,兵不熟悉将,将带不动兵。前朝留下最大的实用财富毁在了那一望无际地平原上。
这位的当今的九五之尊,永远忘不了那黑压压的马群直扑数万铁甲步兵的姿态,饶你盾牌再是坚硬,人家反反复复用箭簇也能折磨疯你。跟随太祖一路征战天下的他,用事实证明在军事上他不过一小丑。那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骑兵大规模的兵团作战,步卒从此以后成了鸡肋。
一个消耗了帝国曾经最引以为傲军种的男人,就算当上了天子,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从此,赵帝国周边昔日的小弟们,纷纷不时地出兵骚扰边境,以战养战。
这个军事上的失败,所造成的战略被动,饶是赵昊满腹帝王之术只怕也没了施展的机会。
对外,在军事上被人吓破了胆。对内,明知吏治腐败却不敢下手,生怕动了人家的奶酪,造成统治根基动摇,进而丢了皇位。
帝国就这样一步又一步地被蚕食着。
赵昊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他很清楚有一天若是亡了这天下,小地主们大不了再认一个主子,他呢?要他学刘禅?他可留不下‘乐不思蜀’的美谈。
这天下很多人,都想干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赵昊这个天子图谋的更远,他一直在等他的侄子,他想看看那个本就应该坐在自己这个位子上的人,该去如何应对。当初赵睿的两个孙子去沙场建功立业,他虽心里不愿,但又不敢拦着。他赵氏应该有几张护命符。若自己有一天真的败了,被人赶了下来,总还是有个收尸的么。看着屠蛮军一步又一步壮大,赵昊欣喜若狂,他知道自己的命格又能延长几分了。这天下他做的更稳些了。
人总是不满足的,人也有是有私心的,当赵昊觉得无力应对这些来自同宗的压力时,他这天子动起了心眼,一步又一步以朝廷的名义收归地方护卫之权,严禁任何地方州郡长官蓄养私兵。同时与当时还在郭家庄的侄子做好了默契,听调又听宣的大军,被赵昊灭了不知多少野心勃勃之辈。
有了前车之鉴,各地方明白军权是赵氏的命脉所在,从那以后也没有人敢打自立的念头。
道高一丈,魔高一尺,又来自然有往,皇帝陛下你不允许我们跟你拍板,那总得用金银珠宝打发我们啊。
乾兴九年,太祖一部将,为自污,率领属下三千余人,在驻军境内奸杀掠夺三天。普天下莫不震惊,因此人有二次从龙之功,皇帝赵昊最终只是简单处罚。
乾兴十六年、十七年、十八年,某一世家大族子弟三年内前前后后吃了府内丫鬟三十余人。帝国境内纷纷谈之色变,许他外号‘人魔’。当全天下期待帝国高层下令整治时,皇帝出奇的保持沉默,言官发难被驳回。
这一些恶毒的计谋,据老王爷言,是某些家族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向赵氏示威。
天下安定久了,糟粕事多了,前些时日,李家遣人袭击白家商铺,说是私人恩怨,赵昊何尝不知这李家的心思。那可是自己妻妹的夫家。
种种不满激怒了赵昊,他觉得这皇帝他做的也太过窝囊了。八王府郭威的出世,让他想到了那个藏在心中许久的计划。
“小八,我留了你那么多年,也该你为咱们这江山出出力了,既然你不能死,那就郭威替你搅搅浑水。”
郭威二郡之行,从来都是一个天下各方共知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