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无所畏惧的,他们总以为自己是这苍穹下最顶尖的生命,也许自己的肉体不是最坚硬的,寿命不是最久远的,但是自己最有智慧。于是一些强大人开始不满足于这苍穹下的生活,想要冲出去,但……没人冲的出去,他们被弹了回来,不,应该是被打了回来。于是,这天空对于普通人来讲是天空,但对于强者而言就像一个盖子。
人们开始怀疑,自己不过是像蝼蚁一般的存在,或者是被人豢养的玩物,甚至牲口。无畏的人们开始畏惧了,开始相信有神灵一般的存在。不过,人究竟是人,越是未知的,就越是好奇,而越是好奇,就越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是一个理想,一个没有国界,不分信仰,人类共同的理想。
而在历史的潮流中,总会有几个或者几十个人志不在此,数量不会太多,他们被视为另类,但却搅乱了历史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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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的事总是有规律可寻的,地势东高西低,水流自东向西,温度越高越冷,树叶越冷越稀。不过,人们绝对不会把这些当做常识,说起时,也一定会在前面加上“一般”二字。这也说不得是人们的严谨,因为,有一般,就会有不一般。
世界的东南有一山,名为“画山”,画山有三奇:
第一奇,奇高,山高三千丈,为世界之最,云雾环绕其山腰,如同一把锥子穿了一团棉花。于是,山下看不到山顶,山顶也看不到山下。
第二奇,奇异,山上有流水,水流自下而上,流向山顶,继而呈瀑布状,流入大海。
第三奇,奇怪,山下积雪,山上常青,山下寒风刺骨,山上暖风拂面。
山体似宝塔,就这么伫立在江南水乡,突兀无比,好像是有人在这一幅鱼米之乡的祥和画卷上,故意添了这么一笔,笔法犀利,却又不考虑逻辑。
有奇山,奇水,自然有奇人,奇事。就在那四季如春的山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画宗”,说它大,是因为名声远扬,无人不知,说他小,是因为这门派里,不多不少,一个师傅,一个师娘,外加三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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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我刚刚忽然想到,其实我从没有过要和这天空死磕的想法,我对冲出这个天空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这个不要告诉师傅,他一定会说,这些都是邪念,是懈怠!”
画山顶上的巨石上坐着两个少年,年龄大点的,面目清秀,眼神深邃,身着白衫,有那么一点出尘,但他头上那支插歪的发簪,和一缕散落在面前的头发,又把他拉回了人间,他神色苦恼,这话便是他说的了。
而一旁年龄小点的,嘟着嘴,表示不解,而这一神情,让他有点婴儿肥的脸,更加可爱了。
“那师兄的理想是什么呢?”小七托着腮,反问道。
“我要把这世上所有的,美好的东西都画一遍,然后在长安最大的酒楼摆上我的大作,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江宜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画师,然后……然后……”江宜忽然说不下去了,显然没有考虑过出名后的生活。
小七好像没听到重点,满脸期盼的说:“长安最大的酒楼是哪里啊?有红烧肉么?”
江宜似是找到了一点优越感,说:“没有见识的家伙,就知道红烧肉,我告诉你,长安人吃肉,都是一整只一整只的吃的,上次我和师傅去长安参加宴会,每个人桌子上都有一头猪。”其实江宜也就去过一次长安,而就是这次经历,却成了他吹牛的资本。
小七眼睛亮了,要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小七感兴趣,那吃肉一定是排在最前面的那个,如果非要排出第二个,按照小七的说法,那就是去养猪了。于是江宜不由得对猪心生怜悯,可怜的猪啊,连被卖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了,简直是生的毫无价值。
画山上的生活总是枯燥的,并不是师傅管的严,而是因为确实没有事情做,所以师傅授课时与学生一起打盹儿就成了日常。师傅自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师傅,用他们师傅自己的话说,如果这世上要评出三两个最不靠谱的宗师,自己一定是首当其冲的那个,至于排在后面的几位,自己正在培养。
并不是世上所有的师傅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最起码江宜的师傅不是,浓眉大眼,五大三粗,身上常裹着一张兽皮,露着半张膀子,混在一群猎人中,也不会有人把他当做异类指出来,但如果非要找出一点不同,大概是他头上那支顶替了发簪的毛笔吧。按老祖宗的说法,这是画宗弟子行走天下的标志。
某一日,天气大好,暖风熏人,师徒三人正在进行上课打盹儿的日常,江宜趴在桌上不时傻笑,小七栽倒在地留下几滴口水,师傅还算稳重,手里拿着书卷,却是止不住的点头。如果不出意外,这平淡的一天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但意外这种事,谁也料不到。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酣睡的师徒三人谁也没有听到,不过房檐上歇脚的几只小鸟,却是被惊走了。
“罗阳,给老娘起来!”人未到声先到,听见声音,三个人马上清醒了过来,慌乱的整理了一下现场,那人就进来了。只见来人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眉如柳叶,唇似花瓣,虽着素衣,却也能看出她窈窕的身姿。很难想象,刚才那声暴喝,是这么以为看似温婉的美妇发出的。
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三人,好像马上就要爆发了,不过她显然生不起气来,因为江宜脸上布满睡痕,小七嘴角带着口水,着实可爱。美妇脸色缓和了下来,有如解冻的冰山,她无奈道:“你跟我来!”话是对师傅说的,而师傅也很听话的跟她走了,显然师傅的家庭地位堪忧啊。
剩下的两个人并不担心,因为每次都有师傅背锅,师娘不会怪罪自己,倒是没心没肺。小七有继续睡的态势,不过江宜却没有了睡意,因为他想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他对着空气叫到:“伊依,出来吧,知道你偷看呢!”
说完,一个玲珑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一脸的幸灾乐祸。
“坐。”江宜说。
小姑娘听话的坐到江宜的对面。
“伊依,平日我可有亏待你!”
小姑娘摇摇头,身后的马尾随着甩来甩去。
“小七最近可有去你哪里偷吃?”
小姑娘有摇摇头,跟着摇头的还有小七,慌忙为自己洗脱罪行。
“那师傅又罚你抄书了?”
小姑娘依旧摇摇头。
“嗯。”江宜沉了沉声“那你为啥叫师娘来,扰我清修?”江宜面色不善的看着小姑娘。
“是我娘自己走过来的,不关人家的事!”她一脸委屈,嘟着嘴,甚是可爱。
江宜显然不吃这套:“我信?”
小姑娘更委屈了:“江哥哥,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人家以后可是要嫁给你做媳妇的!”说着,抓着衣角,扭捏了两下,少女的娇羞展露无遗。
江宜头皮有点发麻,实话说,伊依很漂亮,江宜也想过娶她做老婆,不过想起师娘那性格,他马上就掐断了这一想法。
伊依这么说,江宜自然没办法继续审问了,伊依也高兴的跑跳了出去,不过她脸上的那丝失望,谁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