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前行,不久后就到达了村落的大门。整个村落被一圈两人高的砖墙围了起来,一根根铁刺从砖墙的最顶端穿出,上面还带着些斑驳的锈迹和血迹。村落的大门是一扇两人高的简陋的木门,轻轻一推就开了。走进去后,就能看到一块石碑,上面的刻字已经斑驳不清,但依稀可以分辨出“西”“村”两个字。
这村落的房屋样式十分奇特,四人只见一栋栋灰色的高塔拔地而起,每一层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窗户旁边插着一根铁棍,铁棍的一端挂着一个红红的灯笼。
光秃秃的地上只有沙土和碎石,整个村落都是灰色和红色两个色调。陆川越仰头看着千万个红色的灯笼随风飘荡,看着高高的塔顶不知道通往何方,然后闭上眼睛,听着瑟瑟风声掠过耳旁,幽怨又凄凉。
“这……不会是个鬼村吧?”于舒雅看着那漫天的红色灯笼,握着长鞭的手出了很多汗。柳烟和燕潇潇各自抓着一把雷符,盯着塔上的窗户想看出些什么来,可是那窗内就像是一个黑洞一般,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就连神识都穿不透进不去。
“这不是鬼村。”陆川越睁开了双眼,笃定地说到,“这是个迷阵。”
“迷阵?”
柳烟重新去看指南针,发现指针一直在旋转,根本辨不清方向。
“刚出森林就进迷阵……”柳烟嘴角抽了抽,将指南针扔回了储物袋,又翻出来一面镜子。这镜子照不出人影,却映射出了一团迷雾,而被镜子照到的地方,也都出现了一团古怪的烟雾,用手碰一下,就立刻消散了。
柳烟见状,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于舒雅好奇地看了看他手里的镜子,问道:“这是什么镜子?那团雾又是什么?”
燕潇潇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显然是知道镜中迷雾意味着什么,于是代替柳烟回答了这个问题:“此镜名为破惘镜,专用来破解迷阵、寻找阵眼。镜中显现迷雾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是个死阵。”
“死阵?”陆川越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向漫天红灯笼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恐慌。
“此阵,无可解。”
“无可解?”陆川越干巴巴地说到,“怎么能无可解的?那我们是要一辈子都被困在里面了?”
虽说破惘镜照出了一个死阵,但几个人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在阵中四处奔走,企图找出破阵的方法。柳烟把法宝用了个遍,于舒雅将天雷招来了十几次,却依旧没有找出办法。
陆川越也是不信邪,一直朝着村门口跑去,可是不管他怎么跑,都无法接近大门,反倒觉得自己离大门越来越远。
“陆前辈,您也没有办法吗?”
陆传风叹了口气道:“当你们走进这里时我才察觉到这是个迷阵。那破惘镜没有错,此阵确实是个死阵,没有破解之法,也无法靠蛮力强破。”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置一个迷阵?把我们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吗?”
陆传风又是一声叹息,表示他也不知道。
几十次试验之后,四个人终于放弃了破阵的希望。漫天的灯笼随着微风舞动,染红了天边,如同燎原之火,烧尽了生机,也带来无尽的死寂。
“难道……我们真要困死在这里?”于舒雅的手无力地垂下,那往日耀武扬威的长鞭也都垂在了地上。
“都怪我们太莽撞了,只顾着逃离那个鬼森林……”燕潇潇攥紧了手中竹剑,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我们根本没有察觉到这是个迷阵……”
而此时,陆川越却在飞快地转动着脑筋。首先他想到了路恒。传送阵是他开的,所以路恒是最有可能知道他们落脚点的人。路恒的目的可能是试探,可能是磨练,但决不会是将他们困在这里。
路恒的目的是什么?这个迷阵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那个鬼森林又是怎么形成的?
“不对,这个迷阵一定有破解的方法。”陆川越啃着指甲,仰头望着天空,眼中倒映出红色的光斑。
哪里不对劲。有哪里不太正常。
鬼森林,迷阵,破惘镜。传送阵,路恒,三个云中弟子。
陆传风。
陆川越目光闪烁,瞥向了另外三个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破惘镜。死阵。呵呵。”
陆川越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也笑得很莫名其妙。三个云中弟子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你笑什么?”
陆川越笑着答道:“这里真是诡异的很啊。塔和灯笼是,解不开的迷阵是,人也是。”
于舒雅纳闷地四处张望道:“这里除了我们,哪有什么人?”
陆川越摊手说:“所以我说的'人',指的就是你们啊!”
三个云中弟子一脸茫然,柳烟更是伸出了手要给陆川越检查身体:“你不是被这里的鬼气影响到了,脑子出问题了吧?”
陆川越看着柳烟,眼中的笑意更浓。他抓住柳烟的手腕,轻声说:“我当然出问题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现在身体应该还在鬼森林,眼前的一切则只是幻觉,或者说是梦境。”
柳烟的手抖了抖,低着头没有去看陆川越。而陆川越则兴致勃勃地继续着他的猜想:
“鬼森林到处都是鬼魂,就算陆前辈的感知力再强,也抵不过森林里有成千上万只鬼。既然森林里有煞鬼,鬼有强弱之分,那么指不定这森林里的鬼也分成了几团几派,在我们到达森林时候就有好几个煞鬼的手下将消息传了过去。”
“接下来,我们就成了猎物。而困住我们最好的方式,不是硬碰硬,而是利用一个巧妙的幻境困住我们。我想从我们进入森林后不久,你就已经控制住了修为最低的我,将我困在了这个幻境中,让我以为自己是按照陆前辈的指示离开了鬼森林,却误入了一个强大的迷阵,进而滞留在这个幻境中是吧?”
柳烟抬起头,表情古怪地问道:“不错,你的真身现在正在沉睡,而意识早已被我困在了一个梦境之中。你身体里那个鬼也是难缠,而且因为与你有鬼契让我无法将你们分开,所以只能又制造出了一个你的假的意识与他周旋。可没想到,你这边倒是先识破了我的计谋。”
之后,其他两个云中弟子的身影便消失了,而柳烟也逐渐变为了一个相貌模糊的白衣人。白衣人一手持扇,好奇地问陆川越到:“你是怎么发现的?”
陆川越笑着答道:“你读得出我们的记忆和内心,却忘了在人前我们所展现出的是一个虚伪的自己。你透露出了于舒雅的温柔,燕潇潇的深沉,和柳烟的坦诚,那是真实的他们,也是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的他们。”
【柳烟和燕潇潇啊,他们都是少爷脾气,你别在意啊。】
【未得道前,终究只是凡人。】
【什么叫'只是'?你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难搞吗?】
“而陆前辈嘛……他是不可能说出'不可解''没有办法'这种话的。”陆川越从袖中甩出一根笔,指着白衣人说,“所以我立刻想到,假如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白衣人奸笑了两声,突然间向陆川越袭来,嘴里还喊着“就算识破了又怎样!你一介小小运气期的弟子,以为能打得过我吗?”
“如果你能一巴掌拍死我,又何必画蛇添足搞出一个幻境来呢?”陆川越抬手,拿着笔轻轻一划,“现在我就告诉你,我还真觉得——自己打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