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的李敜被抬回洛阳没有几日,又出一桩悬案。
信阳王的尸体居然不翼而飞。
所以急忙从扬州赶来的邵剑萍只能从事件的另一个受害者,或者说是嫌疑人身上找线索——还在昏迷之中的燕王李敜。
梧桐山庄和星月剑派都在燕王的身边插下了眼线,但两者对刺客的来去都没有察觉。不过如果真是做掉谢伯非的聂离,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燕王竟然可以仅靠着高澄的保护就逃过一劫,聂杀十鹰是聂杀门内的顶级高手,武功远在之前已经现身的聂饮之上,除了聂世欢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邵剑萍表明来意之后,高澄亲自将他带入了燕王的卧室。李敜说过,星月剑派必会来调查此事,所以高澄也早有准备。
邵剑萍观察着燕王,的确是伤得不轻的样子。他查看了一下燕王的伤口,自右肩一剑刺穿到后背,伤口还有七步追的毒液的残迹,按理说没有人能够在这种组合下生存。
“当晚,究竟是什么情况?”邵剑萍开始询问高澄,他上下打量这面前的这个人,应当是个武功高强的将官,但是与江湖强手比起来应仍有一段距离。
“当时,殿下正在与信阳王说话,突然就有一个黑衣人跳下削掉了信阳王的脑袋,并且开始袭击燕王。我想拼死抵抗,但那人动作实在太快,我甚至连和他身体接触的机会都没有。”高澄按照事前和李敜说好的讲,这些话他练了很久,不能出任何差池。
“那么,燕王殿下怎么会只有右肩受伤,刺客又怎会还没得手便一走了之?”邵剑萍自然对这种说法不买账。
“我没了办法,只能用身体护住燕王,没想还是被刺客抓到位置,猛刺了燕王一剑。”高澄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作为一个新晋演员,临场发挥算是不错。
“然后呢?”邵剑萍知道,必然还有别的剧情。
“之后,有个神秘人突然出现,与刺客打了起来。刺客见自己不敌,又看燕王殿下已经口吐黑血,便逃走了。”
“神秘人?”到目前为止,这段故事还没有太大的疑点。燕王在扬州、列赤于聂杀门的魔掌下逃出生天,都是因为那武功高强的神秘人搭救,而聂杀门的确已经开始在兵器上抹七步追。
“怎么?莫非不是蒋大侠派来的人?”高澄故意这么问,好将自己彻底与神秘人撇清。
“不是。”邵剑萍摇了摇头,自星月剑派接到梧桐山庄的通知说聂杀门已经放弃对燕王的追杀后的确放松了警惕,不过,目前星月剑派除了蒋初和邵剑锋之外,也并没有足以抗衡十鹰的高手。
“那么,也是神秘人替殿下解毒的么?”邵剑萍追问。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选,这个人据说十日前也曾在梧桐山庄同晋王殿下一起杀退聂杀门的攻击,还为他解了这七步追之毒。
“不。去年在扬州,一对老夫妇曾给了燕王三颗豹隐丸,殿下一直随身携带,当即服下一颗。”高澄在燕王床头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邵剑萍,“燕王在扬州已经服过一颗,那夜服下一颗,现在还剩一颗。”
邵剑萍接过瓶子仔细查看,里面的果然是号称江湖第一奇药的豹隐丸。那对老夫妇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听说过,其中一个疯老头三两招就制服了大师兄邵剑锋,这么高端的隐世高手身上有豹隐丸确实不稀奇。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到现在为止,这个故事实在是太过完美、毫无破绽。这和所有表面的疑点并不相符,比如,例无虚发的聂离为什么第一招要对信阳王下手打草惊蛇;比如,信阳王的尸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不见了。
“高校尉的佩剑可以让我看看么?”邵剑萍终究还是起了疑心,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可以。”高澄很顺从地把佩剑交给了他,完全配合调查。这是禁军为校尉级统一配发的剑,上面还刻着高澄的军阶和名字。
邵剑萍接过佩剑,与燕王的伤口比对了一下。只见燕王右肩上的伤口细而薄,显然不可能是这厚重的军用佩剑造成的。可惜已经不见了信阳王的尸体,不然若是有人可以用这么薄的剑将人头直接削下来,的确就只能是那位快剑飞鹰聂离的手笔了。
高澄看着邵剑萍的表情,知道燕王的谋算已经接近成功。
那晚。
“刺我一剑。”
燕王在高澄砍掉了信阳王的头颅之后吩咐到。
高澄很快便领悟这是整个剧情的关键步骤,举剑就要往燕王刺去。
“等等!”
燕王却叫住了他。
“高校尉可有别的剑?”
“没有。”高澄从来都只着佩剑,他练的外家硬功讲究力量而轻灵巧,并不好驾驭多种武器。
“那,先血溅三尺。”
两人花了一晚的时间布置凶案现场,高澄用野猪伪装了信阳王溅出的血和李敜的伤,然后大叫有刺客引得别的侍卫冲进来做了没看到凶手的目击证人。
然后,李敜想到了一个很有办法的帮手——尚葵。离别之日,尚葵曾留给他们一个快速联络的方法,果然,他天没亮就带着可能用得上的道具赶来了。
尚葵这类商人,对各类消息都了如指掌,又收藏着无数宝物。聂离善用细剑这种常识他自然是知道,连在剑上抹七步追都是他的提议——这是江湖最新的流言。
“可这七步追,其毒物比,殿下要是沾上了,恐怕这性命……”
“我有解药。”李敜一直随身带着钟婆婆给他的豹隐丸,他在扬州急病的时候吃了一颗。
三人合计,觉得编出的这个故事足以扰乱试听,把罪名彻底栽在聂杀门头上。
高澄在尚葵带来的修仑剑上抹上了七步追,用自己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刺伤了燕王。
李敜捂着自己的伤口,赶紧吞下了豹隐丸。
“等等,可是只要一有人查看信阳王的尸体,便会拆穿所有的谎言。”尚葵这时才想起这个极大的破绽,要怎么处理信阳王的尸体,他没有办法。
此时七步追的毒已经进入了李敜的体内,他痛苦万分,神智已经几近模糊,心想刺剑前怎么不问啊……
“这……只能指望我们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