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讲完了自己的故事,转过头去问闷葫芦“故事的来龙去脉你可都知道了?”闷葫芦使劲点点头。
“寒雨是个好姑娘!”沈莫幽幽的说:“她那么爱你,还为你付出那么多。以后你要好好待她!”闷葫芦依旧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对了,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从水潭里爬出来,身无分文狼狈不堪,是怎么样回到郑城的?”沈莫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地,笑着问闷葫芦。他蹙起眉头,开始回想,半晌才恍然大悟,温柔的笑了一下,看了看沈莫。却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痛,然后失去了知觉。
沈莫将一柄沾了迷情花液的银针刺入闷葫芦脖颈后的穴位中,自此,从他们开始认识起的那段记忆,将会被抹的干干净净。
有人为了这段回忆,付了很大一笔钱,金额大到令沈莫咂舌。如果注定不能拥有一个人,倒不如换成钱来的实际!
来时五人,回去时却只剩下四个,实在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梦雪开着车,花子容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观察后座两位女人的反应。沈莫一言不发,心事重重,梦蝶一脸惋惜和心疼。花子容心里隐隐也有点酸痛,自己最在乎的两个女子都不开心,他也觉得很不开心。
没有闷葫芦在身边,沈莫觉得很不习惯。夜里辗转难眠,开始想念起闷葫芦的种种好处,不由得双眼含泪,咬着被角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有天夜里,沈莫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嗡嗡嗡,手机却突然响起。沈莫心想这么晚了,是谁打来的电话,难道是闷葫芦?人一下子醒过来,赶紧接通电话,试探的问道:“闷葫芦,是你吗?”
电话那头却是一个沉闷的男音“灵犀,是我!”
沈莫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这个男人,居然是龙御宇。她难掩心中的惊吓,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打错了!”说完就要挂电话,一个脆脆的童音叫道:“阿妈,我是阿正,我好想阿妈!”
沈莫顿时心软了,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静静的听着。龙御宇开始喋喋不休“灵犀,你的心痛症最近有没有再犯,生活顺不顺心?上次我去你家,看到房屋很破败。我会给你存一笔钱,你把房子好好修葺一下……”句句话真情实意,但是他的关心过甚,对沈莫来说,却如同绳索缠身,让人不自在。
龙御宇说了半天,不见沈莫回一句,心知她的想法,安慰道:“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回来!”
沈莫如获大赦“你说话可要算数?”
龙御宇扑哧笑了“我对你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你不要像只小豪猪一样,动不动就对我针锋相对!”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沈莫却始终觉得隔阂很深,话不投机就匆匆挂了电话。
后半夜,沈莫不曾入睡,卷着被子坐在床上,老僧入定一般,苦思冥想,过往经历的种种场景一一浮现在眼前!想起九黎宫和龙御宇的往事,想起从寒家出来之前,寒雨说过不希望沈莫以后跟寒家有任何瓜葛!
她抓着被角,越抓越紧,越抓越紧……
早上,梦蝶来唤沈莫起床,却见她老僧入定一般,不由得疑惑万分,却不敢打扰,只得悄悄退出去。餐桌上,花子容,梦蝶梦雪和施小青,田立恒干坐着,都在等沈莫。许久都不见她来,梦雪小声问道:“姐姐,沈莫怎么还没起来?”
梦蝶不想说出沈莫的怪异,支支吾吾的说:“也许她太累了,多睡了一会。咱们不等她了,给她留点就行了!”话音刚落,沈莫就进来了,画着很精致的妆容,十分漂亮。她很热情,很大声的跟大家打招呼“早上好!”
众人盯着沈莫都看呆了,这时才如梦初醒,赶紧附和道:“早上好,好!”然后吃起早餐,彼此暗中传递眼色,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饭毕,沈莫扫视了一下众人,嫣然一笑“昨夜我苦思冥想,终于开窍了。古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前的日子,我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皆因为我太过于软弱。从今日起,我要做强者,不再仰人鼻息,不再受人摆布和欺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还金针!”说完,咔嚓一声摔了自己的汤碗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溅开一片。
“好!阿莫真棒!”花子容第一个表示赞同,鼓起掌来。大家纷纷附和鼓掌,梦蝶和梦雪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下可有的玩了!’
沈莫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翻修沈家老宅。要以九黎宫为样板,建立起自己的保护壳。还要修建地宫,里面遍布机关,紧要关头可安全撤离。资金已经到位了,接下来的就不成问题。
放完鞭炮,喝了开工酒,这项工程正式拉开了序幕!
药庐的地下室内,沈爷爷的书房里,花子容和梦蝶梦雪姐妹俩正在里面收拾东西,把那些书籍札记和一些瓶瓶罐罐都分类装到不同的箱子里。花子容打开一个小小的铁皮箱子,里面是用黑色绸布包着的物品。
“咦,这是什么?”梦蝶伸手拿了过来,一边问一边打开,里面包着的却是牌位。其中一尊牌位上写着‘先室沈母李氏闺名秀英生西莲位’梦蝶黯然说道:“这是沈奶奶的灵位!”而另一尊牌位上写着“故孙男初七”。
“这个名字很奇怪,初七是谁?”梦蝶很纳闷。
“上面写着孙男,会不会是阿莫的兄弟?”梦雪问道。
梦蝶摇摇头“阿莫说过自己没有亲兄弟姐妹,再说了,就算是有亲兄弟,也应该姓沈,不应该写初七。这个初七,看起来像是个日期,倒不像个人名儿!”
“也许他是沈爷爷捡回来的孩子呢?”梦雪大胆猜测了一下。
“还是交给阿莫处理吧!”花子容提了个建议,上去寻沈莫了。
花子容从药庐里出来,弄的灰头土脸,一边拍打着,一边高声问沈莫“地下室有些奇怪的东西怎么办,你过来看看吧!”沈莫闻言走了过去,从木柜后的暗门那里下楼梯步入地下室。
里面点了灯,并不阴暗,只是有点陈旧,通风很好,一点也不潮湿。沈莫用手摸着木质扶梯,许久没人抚摸过,已经斑驳不堪。这是爷爷苦心钻研医术的地方,他在里面废寝忘食,小沈莫饿了的时候,常常会敲上面的柜子门,叫爷爷出来煮饭吃。如今爷爷已经好几年不曾回来过,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想到这里,沈莫觉得心里酸酸的。
看到黑色绸布里的牌位,沈莫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初七,初七……哦,我想起来了!以前有位哥哥常年住在药庐中,爷爷让我叫他初七哥哥。他老是生病,很可怜,也没有朋友。只有我陪他聊天,给他拿吃的。不过我去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哥哥了。爷爷说他被家人接走了,这里怎么会有他的牌位?”
大家不得其解也就没再追究。梦蝶捧着一个纸盒子,说是沈爷爷的札记,让沈莫放好。大家又一起忙着收拾,直到天黑方罢。足足收拾了好几日,才算整理出了点眉目。
夜晚,终于有点空闲时间来读书。沈莫打开爷爷留下的札记盒子,随意翻了翻,都是些爷爷曾经的医学心得。其中有一本,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本札记的封皮上似乎有着淡淡的水渍,一圈圈的泛黄。沈莫觉得很奇怪,爷爷一向是个很整洁的人,读书前都要洗手,写札记更是如此,没道理把纸张弄脏,遂抽出来翻阅。
原来这本不是普通的札记,而是爷爷写的病例日记。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阿莫心痛症医治案例”,一行行苍遒有力的字迹中,原来蕴藏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2000/7/7
今天是小暑,天气很闷热。阿莫的心痛症比以前严重了许多,枉我学医几十年,居然束手无策,真是可悲!抓药回来的路上,突降大雨,我只好躲到附近公园的小凉亭中避雨。
凉亭的角落里散乱的放着食盆,应该是有人在喂流浪猫狗。亭外暴雨如瀑,突然传来激烈的狗吠声。有个脏兮兮的人,在跟几条野狗抢吃的。我闻到了血腥味,那个人应该受伤了。
野狗闻到血腥味更加疯狂,如果再咬下去的话,他会死的。我捡起一根木棍,冲到雨里打跑了野狗,把他拖回到凉亭中。他身上好几处伤口,汩汩流血。我替他止了血,简单包扎了一下。撩开他的头发,原来他还是个孩子,稚嫩的脸庞上刻满了辛酸痛苦。
“你几岁了?”我问他。
他哼了一声,朝着食盆爬去,那里还有些食物残渣,他也不顾,用手指搜刮了往嘴里送。没来由的,我可怜他,正如我那可怜的小孙女阿莫一样,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多可怜之人!
我决定带他回家,因为他的伤势处理不好就会感染。这么热的天,感染后果很严重。
药庐里包扎好之后,他睡着了。我的心也安慰了许多,今天是七月七号,就叫他初七,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2000/9/1
初七的伤已经好利索了。洗干净之后,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他手脚伶俐,又很懂得察言观色,帮我把药庐打扫的干干净净。他比阿莫大一岁,今年十一了,是个孤儿,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亲人。
我留他在药庐里帮忙,也好给阿莫做个伴,那个孩子太孤单了。
阿莫似乎很喜欢跟他玩,两个孩子有说有笑,我很安慰。只不过,阿莫的病情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小脸煞白煞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究竟怎么样才能把她医好,难道非得走哪条路?不行,除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那样做!
2000/12/22
天气很冷,零星的下了小雪。今天是冬至,我给两个孩子包了饺子,初七吃的很开心。可是阿莫只吃了两个就不再吃了。最近她常常吃不下饭,瘦的像只小猫。我可怜的孙女,天气酷寒,我真怕她熬不过这个冬天。
晚间,在药庐里,我跟初七商量着阿莫的事情。我问他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医治阿莫妹妹。他沉默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我没说要如何医治,这孩子却好像什么都知道。我熬制了一锅汤药,让初七喝下。半个小时后,药效在他体内达到峰值。此刻,取了初七的血,再调制成丸药。
这是阿莫的第一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