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原本蹲在石头后面整理自己的画具,所以沈莫不曾瞧见他。当他站起来后,看见沈莫那一脸的精美绣面,不禁看呆在那里。
沈莫又回头张望的时候,瞧见一个大胡子胖男人站在石头旁边,唬了一跳,赶紧戴上面纱,站起身来就走。大胡子却拦住了她,结结巴巴的说:“姑娘,请问我可不可以替你画一幅肖像?”
沈莫摇摇头表示不同意,可那个大胡子却不甘心,追着沈莫说个不停“姑娘,我是个画家,也是苗人,我叫做吴景玄,是这万户苗寨中的画师。刚才看见姑娘一脸好绣面,实在是难得一见,还请姑娘摘下面纱让我再看看尊容吧!”
“嗖嗖嗖”的几声,沈莫手势极快,在大胡子的脖颈处插了几根金针,弹了两下之后,大胡子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沈莫从他腰间解下一个枯黄色的葫芦,打开闻了闻,却是清香的米酒味。正好自己口渴的厉害,于是咕咚咕咚把整葫芦米酒都喝光了,这才抹了抹嘴巴,摘下面纱冲着大胡子一笑,转身潇洒的离去。
那大胡子画师躺在地上,眼睛却很锐利,平时里阅人阅物无数,只是看过几眼,就已经将整幅景象牢牢的刻在心里。
沈莫又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总算是顺利的来到了山脚下,手搭凉棚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禁有些泄气。这个鬼地方,周围只有几条窄窄的小道,而且还是土路,上面印着些马蹄印,还有牛车行过的车辙印,交通很不方便。而且此时,苗寨中的花山节举行的如火如荼,山脚下的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没办法,只有靠着一双脚来丈量土地了,沈莫天生路痴,又从未到过这里,依照着太阳大致辨认出了北边的方向,就开始一步步往前移去。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沈莫才走到了一处岔路口,看着眼前的三条小道,不禁傻了眼。她想起来曾经听阿美说过,山脚下有一条环山的小路,假若自己挑错了,那岂不是白走了这一遭!正在抓耳挠腮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叮叮的铜铃声,沈莫回头一望,有位年长的苗族老伯赶着一辆晃晃悠悠的老牛车,朝着三岔口而来。
沈莫心里暗想‘真是天助我也’!等那位老伯走的近些,沈莫赶上前问道:“阿伯,我想去城里,要走哪一条道儿呢?”
赶牛车的老伯用手指了指中间的那条道,热情的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大约走上半天就能到城里了!”
沈莫大吃一惊“还要走上半天,这么遥远!”可是也别无他法,只得迈开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行。叮叮的铜铃声却在身后响起,老伯招呼沈莫说:“姑娘,来搭一段牛车,我也正好要去城里!”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顺利了,沈莫坐在牛车上,双手合十感谢上天,花山节真是个好节日,给人带来这许多惊喜!牛车上用篾席盖着几个草蒲包,虽然捆扎的严严实实,可是沈莫抽了抽鼻子就嗅了出来,里面装的是草药!
“阿伯,这些草药,是要运到城中去吗?”沈莫觉得路上太寂静了,开始找话题来说。苗老伯点点头,“是啊,今年的草药收成很好!”
“那你们一定能赚不少钱喽?”沈莫也替他开心。
苗老伯却摇摇头,叹道:“这些都是普通常见的草药,并不值几个钱,只够维持我们一家基本的温饱生活,我们药农年年都是如此,种药材发不了财,不种药材就没饭吃!”
沈莫有些迷惑不解“为何九黎宫会那么富有,是不是龙御宇剥削你们的血汗钱?”
苗老伯听见沈莫说出龙御宇的名字,吁了一声喝停了牛车,四周张望一下,低声说道:“姑娘,说话一定要小心些,这个名字可不能胡乱叫!”
“懂啦懂啦,他是你们的土皇帝嘛,这里山高皇帝远,你们怕他也是理所当然!”沈莫见他如此小心谨慎,不免故作嘲讽。苗老伯呵呵呵笑了几声“你这丫头,真是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幸亏这里没有别人,我老汉也不是个爱说闲话的人。不然被别人听到了,要把你捉去九黎宫喂蛇!”
牛车继续晃晃悠悠往前行,沈莫瞧见山腰处盛开着一片花海,不禁随口问道:“那是什么地方,花开的很漂亮!”苗老伯看了一眼,“那是九黎宫的花圃,从山底到山腰足足有几百亩花田,听说里面还种了很多奇花异草,不过像我们这种草头百姓是不能进去的。”
“为什么?”沈莫好奇的问道:“花圃就在哪里,当然是想去看就去看了,莫非他们九黎宫霸道的连个花都不让人看!再说了,就算他们不让看,周围也没有围墙屏障,就算把花全摘光了他们也管不着!”
苗老汉咦了一声“你这个小姑娘,说话好大的口气呀。花圃虽然没有围起来,可是里面却豢养了很多动物看守,不仅有人腰粗的大蟒蛇,还有金蟾,蜈蚣等,都是些种出来的蛊虫,寻常人哪敢去?”
沈莫暗道莫非自己上次从这里滚落,因为一路上压到了许多蛊虫,所以才导致身上起了这么一层花纹。看来要想把这层花纹消去,还非得找苗医医治才行……正在胡思乱想中,又听见苗老汉带着羡慕的口吻说道:“若是我们这些药农也能种些奇花异草,那就能卖个好价钱了。”
两个人一路闲谈,这去往城中的路也不显得太寂寥,几十里路程也走完了。
沈莫感概不已,只不过半天功夫,眼前的风景已经完全不同。上一刻还处于奴隶社会,下一刻已经来到了现代文明。望着久违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让人不禁有种眩晕的感觉。但是很快,沈莫就发现了不妙,周围的人纷纷看向自己,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她打量了一下自己,才明白穿着如此浓重色彩的苗族服装在大街上溜达,的确是勇气可嘉。
可是在九黎宫中,沈莫根本没见过钱,这次逃出来光顾着高兴了,居然忘了带些首饰和名贵药材出来倒卖。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是难倒了沈莫。眼看天色就要黑了,而腹中饥饿,口渴难耐,沈莫不禁跺脚叹道自己真是没脑子。
沈莫沿着大街又溜达了一段路程,双手摸着瘪瘪的肚子,却无可奈何。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不禁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却是一位浓妆艳抹,身材妖娆的女子,她那染得鲜红指甲的手指点着沈莫的额头“小东西,刚刚跑到哪里去了,让我一通好找,快点快点,几位大老板一会子功夫就要到了,赶紧进去!”说完,拉着沈莫进了一扇窄窄的门。
穿过一条黑暗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里面空间宽阔,装修的富丽堂皇,应该是个高级会所。
浓妆女子热络的打着招呼“孙经理!”一位身着黑色西装,带金边眼镜的男子迎上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莫“就是她,娇姐怎么找了这样一个瘦鸡仔回来?”
被称作娇姐的浓妆女子点头说道:“你还挑肥拣瘦的,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找来这么一个苗妹子,你可得好好招呼,回头再给一个大大的红包才行。”
孙经理虽然面带疑惑,可如今很难找人,还是点头答应了。沈莫突然说道:“我饿了!”
“瞧瞧,还没开始做事呢,就先嚷饿,这到底能不能行?“孙经理不满的埋怨着。娇姐细腰一扭“你这么大个老板,连顿饭都舍不起吗,下次再想找我娇姐要人,那可不行了!”说完拉着沈莫就往外走去。孙经理慌了,赶紧拉住娇姐的手,好说歹说,才把她们留了下来,吩咐服务生去准备点吃食。
茶足饭饱之后,沈莫眼睛咕噜噜的转,这肯定不是个好地方,自己还得赶紧想个法子出去。正在思索对策,孙经理着急慌忙的赶了过来招呼沈莫“快点,快点,就等你了!”
沈莫跟着他往外走去,来到厅中,那里已经站立了一溜年轻美丽的女子,各个画着精致的妆容,露着胸沟,穿着包臀裙,足蹬细高跟鞋,单手叉腰亭亭玉立。孙经理把沈莫塞进队伍里,拨弄好,拍拍手喊道“公主们,请跟我来!”
一队青春靓丽的女子就跟着微胖的孙经理向前走,转了个弯,进了一间包房,横列成一排,供包房内的客人挑选。
沈莫抬眼扫了一眼客人,其中有一位年轻男子,肤色微黑,面容俊朗,只是眉眼之间有点像是龙御宇,这让她惴惴不安,不由得多看了那名男子几眼。
在这群女子中间,沈莫穿着捂的严严实实的苗服,还带着绣花面纱,实在是看起来跟其他人格格不入,一位带着白玉扳指的中年男子指着沈莫笑道:“旭天,这个苗女应该很合你的口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