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街边有一个浑身褴褛、肮脏不堪的乞丐向你乞讨,你会是什么反应?兴许你的第一反应是,噢,你这个蓬头垢面的脏东西,赶紧把你的脸从我眼前拿开,别坏了我一整天的好心情;又或者你会说,该死的,有手有脚的,就算再低三下四的工作,也比乞讨来得有尊严吧;还有一种反应会是,天呐,我整日整夜的打拼,一个月的收入也勉强维持生计,却要将其中的千分之一贡献给你,门都没有。
若是心存善意、怜悯大度之人,或许会毫不吝啬的给上一些,但是绝大多数人会露出嫌弃的神色,甚至不敢与那满是污垢脸上唯一存有人性闪光点的眼睛对视,避嫌绕道,生命中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擦身而过。
没错,我和你非亲非故,就算你生命当中的四分之三时光浪费在乞讨中,遭人唾骂、非议甚至羞辱,但那些,那些发生在你身上所有的不幸的遭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之于你,是两条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哪怕你路过我的生命,那也只是你我二人在万丈深渊阻隔下下意识的凝视,没有从我这去你那的桥,假如有,或许只是我不想踏足罢了。我不在乎昨日的你是个多么让人另眼相看的人,也许昨日的你正带着所有的积蓄,准备来这座城市大干一场,恰巧时运不济,被人骗的分文不剩;也许昨日的你是一个名利双收的风云人物,家道中落或是决策失误,导致负债累累沦落至此;兴许昨日的你正在教室的某个角落里,专心致志的听着老师在那绘声绘色的讲着某道习题的答案,父母重病瘫痪,弟弟妹妹又急需你照顾,以至于你的人生轨迹像是失控坠落的飞机。
不管你是哪一种,应该不会有像我这样的人了吧。
我,放弃了一份稳定的国有企业工作,外人俗称的“铁饭碗”,在众人的诟病下,我净身出户,孤身一人流浪在这一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但我却跟乞丐没什么分别,只是在我的身边,还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会在我纠结今天是该吃六块钱的兰州拉面,还是十块钱的沙县小吃的时候,及时的给予施舍,这便是我和传统乞丐唯一、也是最大的不同了,我是一个物质匮乏,精神却极度饱满的心灵受益者,我觉得即便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也可以靠自己的脑子、聪慧,将属于自己的东西赚回来,尽管我像个乞丐,却极力的不承认。所以我把我的下半辈子寄托在了某种特别美好而又近乎飘渺的事物上,它既可以是波涛汹涌大海里的救命稻草,又可以是带你坠入无尽深渊的千斤巨石,总之,不管它正反两面是否极端的让人不敢相信,但在我置身的世界里,我们称之它为梦想。
这座城市是冰冷的,如同它的夜,黑暗中不带有一丝情感,风透过半开的窗户,涌进我这烟雾缭绕的狭小房间,或许风知道,寂静的夜想跟我诉说些什么。那呼啸而过的风,穿过厨房与卧室半透明的玻璃门缝,那玻璃门已经许久没有擦拭,如果凑近了脸看去,还能看到上头密密麻麻的手印,也不知多少人曾在这间屋子里手扶玻璃,眺望着窗外的风景,我并不知道他们想从那如同井盖大小的窗户中看到些什么,因为窗外什么都没有,除了阑珊的路灯和黑暗中带有些许狡黠的秘密。
有时候,我也会站在这样一个角度,想象着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会让一个人,一个一辈子只绽放一次绚烂如同烟花灿烂的人,无助到需要透过人类最悲哀的行为来表达,是不甘心被囚禁,企图用愤怒的宣泄来表达不满吗?还是只是觉得两层玻璃带来的效果,往往能使这座城市让人看来更加美好,而这一切所有的答案,通常都被一阵风给带过了,同时夹杂着玻璃上的灰尘,年代有些久远,回味让我忍不住咳嗽。
房间不大,却刚好容得下我那些堆得发霉的臭衣服和我细心呵护的梦想,衣服随意的堆在地上,凌乱的摆放像是随意抓取其中的一两件都能搭配成今日出行的行头,像是旧货市场里随意淘取的陈旧衣饰,兴许还没旧货市场来得干净,每当堆放的衣服凑过了一定的数量,估计是碍着我放脚的地方了,尽管每次我还是义无返顾的踏在这些衣服上头;又或是这些衣服杂乱的程度,超出了我寻找其中一件衣服的能力范畴,我就会很生气的将它们一股脑的丢进洗衣机里,不管是袜子还是内裤,牛仔裤还是白衬衫,洗完之后谁还知晓我还穿不穿它,晾干了,没用的内裤可以当抹布,坏了色的衬衫则可以当作我生活中的小助手,比如女友沐浴完毕,我便拿一件坏了色的衬衫给她,长衫过臀,多么令人心驰神往,尽管常常女友对于我给她的衬衫不屑一顾。
而我的梦想呢,此时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厨房那布满尘埃的桌子上,棱角凸显的四方木质桌子,底下四条腿踏踏实实地立于略显灰暗的奶白色瓷砖之上,而上头杂物林立的桌面中间,有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封面是牛皮,其上用一根黑色的橡皮筋将这本书绑得死死的,但能从其侧面微微卷起的纸角里,显然这本书被翻阅了无数次,有些陈旧、有些破败,但用它的颜色来说的话,依旧神秘地像夜里的宇宙。
它本就属于那里,也必将属于那里,因为那张桌子,那个地方,就是我梦开始的地方,只有坐在那个角落,我的生活才会渐渐地开始不一样,如同大海里扬帆起航的轮渡,纵使波涛汹涌,烈日灼面,依然凛然不惧,望着飘渺无边的远方,感慨之余,却是心生快意。
那么说了那么多,到底什么才是我的梦想呢?
我的梦想,便是成为一个作家,或者该这样说,一个用笔书写人生的美梦编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