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栩宸赶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微弱的灯光下清扬正微闭着双眼假寐。他将手轻轻伸进被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没在打针的另一只小手,冰冰凉凉,好似没有知觉一样。他看见她锁骨边上的伤痕,只觉得自己的痛楚并不比她轻。他从不相信“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的童话,原来竟是真的。
清扬早已感觉到丈夫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彻骨的痛楚也已散去,但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心脏好像被钝刀重新缓缓割过。她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睁眼,一颗晶莹的泪顺着脸庞不争气地打在了廖栩宸的手背上。他连忙俯下身来,轻声问:“清扬,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瞿清扬终于努力地睁开双眼,廖栩宸此刻关切的样子和昨夜的暴虐简直判若两人,不禁哭得更凶了。
他真是疯了。如此纯真、简单的一个人,若是心里有别人,怎会对自己那样热情;若是心里真有别人,怎会任他摆布毫不反抗;若是心里真有别人,怎会哭得这么委屈……他竟然愚蠢到这个地步!
努力稳了稳心神,还是开口了:“清扬,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总是有机会的。你先把身体养好。”
“你说什么?我有孩子了?”廖栩宸还以为清扬已经知道,可她情绪激动的样子让自己重新遭受了一遍凌迟。
他抱紧清扬的身体,呜咽道:“清扬,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都是我不好……”
瞿清扬却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流泪,没再说一句话。
自那天之后,只要廖栩宸过来,清扬就闭目养神,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回应。在他离开的时间里,清扬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沉默不语。那枚放在枕边的粉红钻戒盒子,从未被打开过。其实身体已经渐渐恢复,脸上也出现血色,但她就是不想出院,总是像个病人般蜷缩在病床上。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开朗性子顷刻间变得寡淡、冷漠,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于司坤的荒唐并没有影响到廖于势力之间的合作,五月,于氏军阀正式宣布归顺廖栩宸的领导,从此偏安东北一隅。这样的局势对廖栩宸非常有利,东北、西北两相抗衡,其他军阀暂时平静,他终于可以修养生息,从而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南新的那只老狐狸了。与此同时,南新政府又出新招施压:一、希望廖栩宸不要理睬于氏表面的忠诚,应继续用军事进攻占领东北;二、如果不继续北征就该尽快解散北征军,让士兵回到家乡,建设破败的家园;三、建议通过建立联合民主政府的形式,使各方军阀都参政议政,从而实现中华民族的统一。南新政府还对外公布,将定于七月召开第一届联合政府民主代表大会,地点设在雍南。毫无疑问,廖栩宸也在与会序列。云世鹏想尽各种办法削弱和架空自己,这样的伎俩他早有准备。
瞿清扬还是老样子,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廖栩宸决定此次雍南之行带上她,或许回到家乡能让清扬舒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