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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此生不悔

泺后正与众贵夫人闲话,坐在席间聊天,却见洛芳草由秦心扶着,步入了席间。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一阵珠玉响动,洛芳草面色不变,走到泺后跟前行了礼,在泺后身边坐下了。随后众贵夫人也都随同坐下,宴席便继续了下去。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唠叨哪家的公子好看,哪家的贵女贤淑,借此机会相互攀扯,为日后结亲做准备。而洛芳草即将到来的婚事也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热谈,更是惹得无数人艳羡:“公主真是好福气,妾身听闻那祁国的皇子容貌极为俊美,和公主定然匹配无双,日后必定是琴瑟和谐。”

洛芳草淡淡的瞟了一眼,是位一品大臣的诰命夫人,依稀记得是李氏,家中貌似也是有一女,名为尧蓼。洛芳草轻轻笑了一声:“夫人果然会说话,父皇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李氏见公主附和,白胖脸上立刻带了十分的得意,却又听见洛芳草说道:“正好我也要挑选一些族女与我陪嫁,夫人既然觉得祁国皇子天下无双,不如让尧蓼妹妹也随我去罢。”

此话一出,李氏立刻就变了脸色。她仅有一女,爱如珠宝,如何能舍得让她嫁去祁国。想到此处李氏脸色白了又红,好不精彩。

洛芳草就淡淡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冷透的笑。泺后皱眉,开口说道:“芳草不许任性,你的陪嫁早就是定好的,如何能随意更改。”

李氏这才缓过气来,赶紧说道:“是是是,王后说的是。再说小女愚笨,如何能有种福气。”

洛芳草见她惶恐,轻哼了一声,再不说话,让秦心给自己布菜,自己慢慢吃去了。

众人此时便都明白洛芳草不喜他人说这桩婚事,纷纷改口不谈,开始说起其他的事情来,泺后看着洛芳草波澜不惊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了。

宴会就在这不冷不热的氛围中接近了尾声,泺后正要宣布散席,却见洛明珠急匆匆的从殿门口奔了进来,凑在泺后耳边说了些什么,泺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宴会到此为止,感谢诸位来参加公主的及笠礼,前面皇上和众位大臣也已经散席,众位夫人请跟随宫人们出宫吧。”

众人立刻行礼应下,随后便有宫女领着众人往外走去。

洛芳草见泺后脸色不对,不知发生了何事,待众人都下去了,正要开口问,却见泺后一脸凝重的说道:“焕王死了,太子即将继位。”

洛芳草一愣,并未明白过来,下意识的问了句:“和我们有关系吗?”

泺后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祁国的人刚刚传来消息,祁王要求提前婚期,在七天后举办婚礼。”

洛芳草感觉一头冰雪浇下,全身冷透,但还是勉力支撑问道:“为什么?”

泺后摇摇头:“我也说不准,但是肯定与焕王之死有关。或许,也与焕国即将继位的太子有关。但不管怎样,此刻两国关系更近一步,总是好事没错。”

她转过身来,拉住了洛芳草的手:“芳草,此事仓促,但还好你的嫁妆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准备,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自今日起,你便待在宫中,安心等待出嫁,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了,知道吗?”

洛芳草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微点头:“女儿明白了。”

接下来的时间,宫中便忙的不可开交,前朝也是烦乱不堪。泺王派出使臣去参加焕王的葬礼,同时还要观礼焕国太子即墨晗登基为王。

洛明珠帮助泺王打理这些事情的同时,不禁想起当年那个送自己桂花糕的清俊皇子来,不过一两年,他便已经成为了新的焕王。洛明珠有心想亲自去焕国观礼,但因为洛芳草的婚事,他也不便离宫,于是便一心留在宫内帮助泺王打理政事,同时还要分心去关注洛芳草的婚事。

很快便到了洛芳草出嫁的前一晚,洛明珠去往她的宫中看她,却见洛芳草看也不看那些嫁衣霞帔,只是端坐在梳妆台前发愣。

洛明珠以为她是担心明天的婚事,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洛芳草的肩头,笑嘻嘻的说道:“新郎官都到宫外了,新娘子怎么没有试衣服,发什么呆呀?”

洛芳草转过头来,见洛明珠一脸的调皮,不由一笑,伸手拧了拧他的脸:“你就会打趣姐姐。”

祁国已经派了队伍前来迎亲,听闻是君怀天亲自前来的,队伍于一天前就到了泺国,只是遵循着成亲前不见面的礼数,驻扎在使臣馆而已。

两人嬉闹一阵,洛芳草拉住洛明珠,从梳妆台上取了个小盒子下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香囊。

洛芳草将香囊取出来,递给了洛明珠:“这是姐姐为你绣的,你好好收着。”

洛明珠接过来一看,那香囊才两寸左右大小,月牙色的锦缎,上面绣着一株兰花,底部绣着明珠二字。而香囊底下用珍珠穿线打的络子,垂着明黄色的丝绦,极是典雅秀美。拿到鼻尖一闻,更是有幽幽兰花香萦绕。

洛芳草将香囊替他佩上,又伸手整理了下他的衣衫,口中说道:“姐姐这一去,只怕这一生,都不能再见了。明珠,你要好好保重。”

洛明珠听得她这样讲,眼角一酸,眼泪立刻就要流出来,他拉住了洛芳草的手:“姐姐,你说这些话做什么?日后,我可以去祁国看你呀,你也可以回泺国呀。”

他并不知道,洛芳草已经打算逃婚,再也不会回来。洛芳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珠,但依然觉得内心酸楚不堪,自己便也忍不住流下泪来。洛明珠见她流泪,想明日她出嫁后,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姐姐,而是他人的妻子了,心底更是不舍,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

两姐弟在一起垂泪了半响,洛明珠自觉这样不好,便强笑着说道:“姐姐,别哭了,让宫女们看了笑话。你看,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呢。”

洛芳草强忍了泪珠,抬头看去,洛明珠却从怀中取了一个长形的盒子来,打开盒子后从里面取出了一支红珊瑚簪子。

洛明珠将簪子递给洛芳草,有些羞涩的说道:“姐姐,这是我前段时间自己去海底采的,虽然不怎么名贵,但是是我自己为你做的,我还在上面刻了字,你看。”

洛芳草将簪子拿到眼前,果然见簪子的根部刻着小小的字:平安喜乐。

洛明珠在一旁说道:“希望以后,姐姐你能平安喜乐,无忧一生。”

洛芳草心中又悲又痛,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颜欢笑道:“簪子很好看,姐姐很喜欢,日后,一定会随身带着的。”

洛明珠见她喜欢,心底也高兴,洛芳草伸手摸了摸洛明珠的头发,脸上虽然在笑,但眼角的悲伤却一直都在。

及至深夜,秦心将小宫女们都打发下去了,这才走至洛芳草的床榻前,轻声喊道:“公主。”

床帘立刻被撩开,洛芳草衣衫整齐的坐在床榻上,眉眼间却带着慌乱:“秦心,都安排好了吗?”

秦心点点头:“公主放心,只要等到明日祁国队伍进了宫,我们趁乱混在其中。众人得知公主不见了,宫中必定大乱,我们趁那个时候离开皇宫,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洛芳草点点头,却仍然抑制不住的心慌:“秦心,我有点怕。”

秦心按住她的手,半跪在床榻旁:“公主,若是你现在后悔,一切都还来得及。”

洛芳草紧紧的捏住她的手,眉眼间的慌乱慢慢的沉淀了下去,一种决绝取而代之:“不,我不悔。”

她转动眼珠看向秦心:“只是秦心,我为了自己逼你和我一起,你可有不愿?你若是不愿离开,明日我可以一个人走,你就装作毫不知情,父王母后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秦心微微叹了口气,将手覆在了洛芳草的手背上:“奴婢说句大胆的话,奴婢和公主一同长大,在奴婢心底,公主就是奴婢的亲妹妹一样。纵然帮公主逃婚是死罪,但也比不上公主你的幸福重要。”

洛芳草听闻极为感动,立时便说道:“好姐姐,在我心里,你也和我亲姐姐一样。明日出了皇宫,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奴婢,你就是我姐姐。”

两人就此义结金兰,秦心又劝慰了洛芳草几句,让她早点休息为明天的逃婚积蓄体力。待洛芳草终于熟睡,她也躺在外面的小榻上,疲倦的睡去。

两人都不知道,两人的一生,因为此刻的决定,而完全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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