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乌云遮掩了毒辣的阳光，屋檐下的风铃在凉风中轻轻地晃荡着。莫婉玉走进大厅，凑到了满墙的浣花笺前。
屋中只剩下寥寥二三人，管事正细细查看那些浣花笺下竹牌的数量，见了她，笑道：“那原石可有趣？”
莫婉玉无奈地笑了笑，“没感觉出来。”
管事哈哈大笑，很是开怀。
莫婉玉摇头道：“也不知那位道友有多喜欢原石，为了这个还和朱姑娘吵成那样。”
“那小子！”管事带着笑意的脸上露出点无奈，像是长辈见了顽皮的孩子，“他和小朱也不是第一次为这个吵架了。他就这个样子，不管喜欢程度是高是低，只要是他认准的，就一条道就走到黑。而且，还一定要别人承认他是对的！他已经够资格加入仙盟了，就是因为这种性子才一直没被同意。”
“他是个好孩子，固执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强迫别人认同他，这就是大事了。仙盟长老们一直顾虑这点——他今日要别人认同他的都是小节，可若是道行增进，又有谁知道他会不会强行要别人毁弃道心认同他的道？”
修士求道，道心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我倒是觉得，他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的。”管事笑道，“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就算不加入仙盟，也会是个被称赞的仙侠。”
莫婉玉想了想，“那位道友恐怕不是修仙家族里的子弟吧？家族中的子弟，一心求己道，鲜少有一定要人认同的。”
管事道：“你想的不错，能注意到这点不同，你也不是陆家的家生子吧？”
莫婉玉点点头，脸上神色又暗了下去，“我是被我们姑娘救起，收留在陆家捡了一条命。陆家上下都对我多有照顾，也不知被掳去的那些人现在如何……”
“你也不必伤怀，倒惹得我这老头子也伤心了。”
“一时情不自禁。”莫婉玉挤了个笑容出来，“说到陆家就忍不住去想。”
她转过头，取下一枚竹牌，“我还是多想想任务吧！”
管事看了一眼竹牌的样式，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怎么选了这个？你修为不够，又受了伤，怎么还能熬夜？”
是丹堂的任务，收集露昙的夜露。
陆家曾经种过露昙，所以莫婉玉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露昙的露水每半个时辰出一次，日夜不断，是许多丹药的佐药。
“回去了也睡不着。”莫婉玉苦笑，“之前太过疲累，睡过了。”
“不成不成！”管事瞪眼，“你这样对身体不好，睡不着也回去歇着！”
莫婉玉把竹牌收到了百纳包中，低下头，说起谎来，“谢谢管事关心，不过……我现在若不是十分疲累，夜里是睡不着的。”
管事叹了口气，分外怜惜地瞧着她，“也罢，你去吧。”
莫婉玉应了，低着头走远。
她并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房间里有覆水在，总感觉有点奇怪。她连幼时都是独自睡一个屋，完全适应不能来着。
厨房里还有材料，她准备先回屋一次用些饭食，然后就去采集夜露。
却不想回去了就看见唯一还在原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满桌的菜肴，色香俱全。
覆水从厨房中出来，手中端着两份碗筷，往桌上一放。“吃过没？”
莫婉玉坐下，带着点惊奇地回答道：“没有。”
“你那是什么表情？”覆水将碗筷撂在她面前，“吃饭！”
“我只是以为……”莫婉玉夹了菜，送到碗中，“君子远庖厨。”
男修士中愿意烹饪的很是少有，大约跟天材地宝差不多稀奇。
覆水冷嗤道：“我又不是书生！又有多少个修士会不忍杀生？”
莫婉玉咽下细嫩的牛肉，点了点头，“说得在理！确实没几个修士会像我这样心软的。”
覆水手上的动作一顿。
“回来之前我还在担心，饭菜会不会被我搞砸。”莫婉玉双眼带笑，一脸解脱的模样，“现在不用担心了。”
覆水：“……”
“明天我带鱼回来，覆水你会做鱼吗？”
“……会。”
“你喜欢吃哪种鱼？”
“……”覆水移开了和她对视的目光，平静道：“青花鱼，顺便带酒。”
“酒不行，青花鱼没问题。”
覆水点点头，没什么异议，对酒也并不是十分在乎的样子。
莫婉玉想到那瓶碎掉的灵酒，笑道：“本来今天领了一瓶灵酒，可惜被摔碎了。”
“有人找你麻烦？”覆水问道。
“没有。”莫婉玉摇了摇头，“意外罢了，赔了灵石还搭给我一块原石。”
“原石？”
莫婉玉一指角落的石头，她进门时就把它丢到了那里。原石的迷人之处她是真的欣赏不来，她也不想玩一把赌石的心跳，还真不知道拿了这东西有什么用。
覆水看了那块原石一眼，都已经转开了眼，眼风一扫忽然，又紧紧盯住了那块石头。
“怎么？”莫婉玉笑道，“难道还是什么稀世奇珍？”
“不是。”他放下筷子隔空一抓，将那原石抓到手中，用手轻轻摩挲。
莫婉玉看他一直抚摸那石头上的几条纹路，也有些好奇。不过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并不多问，默默地把那丝好奇的苗头压了下去。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她笑道，“一会儿慢慢研究吧，先去洗个手把饭吃完吧。”
覆水摇头，“我一会儿再吃。”
莫婉玉也不强求，将满腔注意力都投在菜色上，继续吃饭。
覆水翻来覆去的把玩石头，等到莫婉玉吃完之后都没有腻烦。
莫婉玉见覆水的饭还没动几口，就光把自己的碗筷洗了，道：“我出去采集夜露，明早回来。”
“等等。”覆水叫住她，并指成刀，将原石剖开，露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宝石来。
几下切割之后，那宝石完好无损地躺在了覆水的掌心。
纯净明亮，烈烈如火。
“真是美丽！”莫婉玉感叹一声。
覆水笑了笑，将那宝石递到她身前。“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