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寄出去已经半个月了,李沫不知道蔚微能不能收到,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蔚微了,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在学校对她的表彰大会上,她那么耀眼,那么出色,Q大,只差几分她就满分了,以他的成绩,他想都不敢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见了蔚微一面,他就一心记挂上了,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和学校里所有认识蔚微的男孩子一样,可是他渐渐发现自己是不同的,他夜里常常会梦见蔚微,梦境是片段的,零散的,但奇怪的是,时间久了,他却把梦境串联起来了,为此李沫有些不安,以往他夜里也会做梦,但基本起床就忘记了,从没有这么清晰过,可是能梦见蔚微他还是感到欣喜。
梦中,他遇上她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岁了,却仍然天真可爱,短发清瘦,跟现实里的蔚微并不太相像,甚至不够美丽优秀,但莫名的他认定那就是蔚微,她跟他撒娇叫他哥哥,笨拙的给他织围巾,绣十字绣,还扎破了手指,梦中的他笑她笨,却又心疼不已。
她在读大学,已经大三了,却不是Q大,只是一个A省的三流学校,时间也不对,2002年,醒来以后的李沫笑自己异想天开,他怎么会梦到9年后的事情?
他们认识的时候,他已经在H市工作了,后来他爸让他去了SH市,从此他们两地分隔,彼此相思,她给他打电话,说想他,他便一个月回来看她一次,不顾路上几小时的辛苦。见到他时,她虽羞涩,但仍坚定的献上初吻,生涩却甜蜜,再后来每次相见都甜蜜而美好,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太短太短,他们一起看电影,一起在她的校园里漫步,一起逛街,送他离开的时候,她总是一脸的不舍。
再后来,她毕业了,终于来到了SH市与他相聚,他父母见到了她,却不太高兴,对她不是很满意,他不明白,她那么可爱他父母为什么会不高兴呢?不是一直说只要他喜欢就好么?
他父亲给他安排的工作收入不高,到手甚至没有她的收入多,她却一点没嫌弃,用她的第一笔工资给他买礼物,请他吃饭,甚至给他的父母买礼物,傻傻的不知道他的父母并不喜欢她。
他觉得他是真的爱这个傻傻的姑娘,他父亲随口说了句她学历不够,她就报读了本科进修班,每日下班后搭乘两个多小时的车子去距离很远的杨浦读夜校,放学回来后已经是夜里11点,他很心疼她,不忙的时候就去接她,舍不得她的时候他会耍赖要求留宿,也是那时他们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不是牵手,不是亲吻,是**间最亲密最相爱的仪式,事后,她窝在他怀里哭泣,他心疼的对她承诺:他一定会用他最风光的方式娶她进门。
自那之后,他夜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父母终于松口,同意他们交往,并说她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不安全,家里有空间,就住家里吧,他高兴的几乎想跳起来。
她对于住进他家有些犹豫,却抵不过他的一句: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是的,他们后来天天在一起了,俩人的感情升华的很快,初始,他们都觉得很开心,俩人一起坐公交车去上班,周末她没课的时候一起买菜做饭,日子甜蜜的连梦境外的李沫都感受到了他们的幸福。
自她来了以后,他母亲下厨的次数都少了许多,开心的日子仿佛过的很快,从什么时候他突然发现她更瘦了,像是一个纸片人,眉间不再是单纯的开心,有时候他夜里起来,竟然发现她摸黑坐在凳子上发呆,原来一切并不如他以为的那么美好,是啊,她那么敏感,一个单纯的女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他进了门,他却一直从未给她婚姻的保证,而他母亲对她苛责恶言的时候,他甚至一次都没有维护过她,每次都让她忍让,让她体谅,只因为那是他的母亲。
渐渐的她大了,想要结婚,想要一个他的孩子,可是他还在那家单位任职,她鼓励他说他有技术有经验,完全可以换份更好的工作。为了他们未来的生活,他找到了新的工作,她很开心,还出去吃了一顿饭庆祝,可是他父亲不同意,才上了三天班的他被强硬的拉了回去,她没说话,却更沉默了。
每次逢年过节她从家里回来以后,都会沉默很久,他也知道是家里给压力了吧,他见过她的父母,对他很热情也很喜欢他,笑着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好准备嫁妆,他回答只要她同意,但一面对父母,他就蔫了,父亲的野心很大,想把事业做的很大,也有些看不上农村出身的她,母亲更是毫不掩饰的不喜她的农村家庭,每次一提结婚,他父亲就说她还小呢,再等两年,过两年事业做大了,可以帮她弄成SH市户口。
他相信他的父母,觉得父母不会为他不好,也觉得她越来越无理取闹,他说过会娶她的,又没有其他女人,着急什么?他的工资是不太高,但他父亲安排的,他有什么办法?而且父亲的事业做的大,他以后继承就好了,为什么总说他现在没有锻炼以后也没法接手呢?
又是一年,她瘦极了,她父亲应该是知道了什么,给了她一笔钱,她很开心,拉着他去看房,房子很不错,她们没多少积蓄,首付还不够,他想跟父亲借一点,父亲说不要着急,他会给他们准备好新房的,贷款太累了,让他们不要买,他也觉得贷款很累,她很失望,却没有和平常那样向他诉苦。
最后是怎么回事呢?她看望她父亲刚下飞机回来,他母亲就紧迫的问她,她家人到底怎么看待他们结婚这件事?他也很奇怪,明明去年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她父母已经明确表示希望他俩能尽快结婚了,他母亲怎么还问?
她很烦躁,他知道,她说了什么?她貌似问了他母亲,就他们把他拘成这个样子,三十多岁的人了,换个工作还被父亲退回了,哪里像是能结婚的模样?他母亲竟然说他就这样,让她看不惯就滚。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为了她而和母亲反抗,只是打着圆场,希望双方少说两句,他竟然还是觉得母亲总归是母亲,而她爱他就应该像他一样对母亲孝顺和听从,她后来没有说话,但他开始觉得恐慌,她晚上回来的越来越晚,有时候去接她,明明已经下班很久了,公司里也只剩她一个了,她宁肯在公司里玩游戏,也不想回家。
再后来,她换了新工作,没过多久,她说新工作距离太远,想租个近一些的房子,他觉得有些不妥,却也心疼她来回奔波,更害怕她与他母亲之间的摩擦,她是他亲自送出去的,眼见着她和几个陌生人合租在一处蜗居中,他甚至也想留下和她一起,哪怕吃糠咽菜,可是她问:你可以么?他再一次沉默了。
那天晚上的梦,让醒来后的李沫心痛如绞,一时间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一次次期盼,又一次次失望的眼神,最后决绝的离开,像是生生从他身体里剜出了一块,痛彻心扉,虽然那晚的梦里,她只是说要住的离新公司近一些,但他就是知道,那个软软的叫他哥哥的女孩就这样被他弄丢了。
若之前的梦,只是让他无比的心痛,那昨晚的梦则让他方寸大乱,似乎又过几年,他竟然站在公墓里,他是去看谁呢?直觉不是他的亲人,但他却无比哀痛,是谁的离世让他这么难受呢?竟然是她?怎么会?可墓碑上的照片明明就是她,用的竟然还是他几年前给她拍下的照片,这张照片里的她才27岁,笑容最美的时刻。
她的父亲一夜间白了头,母亲哭的站不起身,可为什么只是衣冠冢?她人呢?和丈夫争了几句就开车走了?被人看到雷电劈中了车子最后载进了河里?车找到了,人没了?她结婚了?丈夫是谁?是这个看起来一脸哀痛,却没流一滴眼泪的人么?
梦中的他想也没想,挥拳就砸了过去,全然忘记了他已经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更忘了久不锻炼的身体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是了,他也被打了,他俩都活该被揍,谁让他俩都辜负了她?
她就这么没了?李沫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梦里发生的事,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连续做的这些梦怎么都透着一些诡异,梦里的她长的和蔚微并不太像,为何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那就是蔚微?蔚微明明读的是Q大,为什么梦里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三流大学毕业生?
所有的一切李沫都不得其解,不知道是不是受梦境的影响,他总觉得蔚微应该属于他,而他无论如何不能再重复梦境里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