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你这个没良心的!”红绡女骂着骂着,突然眼圈儿红了。“你以前也总是这样,究竟你哪句话是真心的,哪句话是骗我的?”
……
“如果你骗我,就一直骗下去吧!”
……
“我恨你!”
红绡女跺脚,一咬唇,扑入夏蕤怀中。
夏蕤大惊失色,连忙推开她,怀里呛啷一声掉出个东西来。红绡女抿唇一笑,伸手捞住,正是先前自动认主的鱼唇剑。她笑嘻嘻看着夏蕤,道,“有本事来追我啊!”
她说着转身就跑。
风吹动她暴露的衣衫,胸口大朵牡丹花刺青美的过分妖艳。
当天,就在同一阵晚风的吹拂下,躺在明德门墙洞下瑟缩的一具年轻乞丐尸首突然动了动。
也是同一阵晚风,吹动了飞檐下的铁马,铁马叮当。一位全身紫衣的贵公子抬头望向窗外,诧异道,“咦,他竟然要醒了?”随后他又叹息了一声,娟好如美妇的脸上有些怅然,又有些不怀好意,最后诡谲地一笑,自言自语道,“他既然要醒了。没办法,那么,我只好死了!”
晚风吹动一面红色帷布。吹着吹着,天色就黑了,一盏接着一盏的灯笼亮了起来。厅内丝弦悦耳,几个丰肥貌美的姑娘正在慵懒地小口小口抿酒。一个点着红唇的姑娘掀开帷布,走到桌前,低头附耳说了句什么。正在牡丹楼内喝花酒的兵部侍郎左知舟抬头,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酒,把玩着空杯望向席间众人道,“听说,夏蕤进城了。”
“他回来了?”一个尖尖下巴的十五六岁的少年跳了起来,洒落浑身酒渍,大笑着拍桌道,“哈哈哈!他回来了就好!好多年没见他,不知道这次回来,又要在长安城内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余子安!你还是这么不长进的脾气!”一个穿着银灰色衣衫作胡儿打扮的年轻姑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醉意微醺地斥道,“你这样……叫,叫本姑娘将来如何嫁你!”
叫余子安的少年缩了缩脑袋,不情愿地咕哝道,“不嫁最好!”
“你再说一次试试!”作胡儿打扮的姑娘单脚踩在红色锦缎凳子上,一把揪住余子安耳朵,怒气冲冲。
左知舟慌忙放下酒杯,前来解围。
在牡丹楼外倚着一位青衫使女,肩头扛着个碎步小包袱,鬓边斜插一枝白梅,望着这一幕冷冷一笑,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黑暗的巷子里,有位浑身恶臭的小乞丐也正在朝牡丹楼走来。边走,边拍落身上的泥土。拍着拍着,他的脸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厮在夜色里走来,英姿飒爽,有一种说不出的跳脱神气。夜色掩盖了一切。只有沿路掉落的如同蛇蜕一般的旧皮屑,留下了些许踪迹。
牡丹楼外,华灯笼罩了三层青楼。今夜,满楼红袖招。那些姑娘们口中娇唤道,“哎哟!来了个好俊俏的公子哥儿!”
“公子,上楼来喝酒啊!”
“公子第一次来长安吧!咱们牡丹楼内可有着全城最美的姑娘,包你来过一次后,永远也忘不了长安!”
“嘻嘻,姐姐你说话好骚……”
“嘻嘻,这么俊俏的公子,可真不常见,比楼内坐着的两位还要漂亮几分阿!”
黑衣公子站在楼下听见最后一句话,抬头笑了笑,走进灯火通明的牡丹楼,缓步登上台阶。众人环绕在他周围,他却如独自行走于人世,从容而又孤独。正是夏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