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源大陆,景溪村,坐落在万兽山脉之脚,南连丰都镇,每日间有数以百计的武者,从丰都镇及附近村落,通过此地去往万兽山脉捕杀凶兽,也有很多普通的百姓,三五一伙的入山碰碰运气,若是拾到些皮毛,采些药草,也能卖些钱财。
图于方便,很多人满载而归时,便在景溪村内沿街摆下地摊,叫卖所获之物,久而久之,景溪村倒像一个大集市,各种商铺,酒楼,也应运而起。
正所谓靠山吃山,临水吃水,村内原住民也在街边支上摊子,或卖些水果,或卖些面饼,包子,亦或是搭个茶摊,生意很是红火。
一些口渴身乏者便坐在凉棚内,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与同伴谈论着山中之行,偶尔瞧瞧街中的热闹。
“小子,还敢来偷包子?昨个看来打的轻,你是一点记性没长啊。”
一个卖包子的老板,撇下身后的摊子,嘴中骂骂咧咧的,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骑在身下,拳头雨点般的砸在少年身上。
那少年似习以为常,一手紧紧捂着怀中的两个包子,一手护住脸,任凭老板如何打骂,始终不发一声。
这一番景象倒是给他人,增添了一些热闹,酒楼,茶摊内的人们纷纷瞧向这边。
一些行人也停下脚步,围在一旁指指点点,无动于衷者有之,嬉笑者有之,就是没有相劝者。
紧挨着包子摊的一个杂货老板,见人们都看起了热闹,影响了自个生意,便走到包子摊老板身边,对其说道“老哥,这小子虽是可恨,但偷了包子却没跑,打几下就算了吧,瞧他那样,兴许也是饿急了,你再这样打下去,可是要把他打死了。”
那包子摊老板闻言,看了眼身下少年,非但没有停手,而是颇为恼怒的又狠狠的给了少年两拳,怒骂道“这小子旁人家的不偷,这些天,就盯上我这了,今个若是不将他打怕了,明个还会来,你又不是不晓得,这小子硬的狠,死不了。”
说完后,兴许是拳头打累了,于是站起身来,抬脚在少年身上踹了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大多是武者,见状,眉头逐渐皱起,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时,人群外响起一道轻斥“住手”,随即众人眼前一花,场中多了一对中年男女。
那男子身材挺拔,一身青色长袍,头发随性披散在后,颚下黑须无风自动,背负双手,双眼颇有些意味的看着地上少年。
在男子身旁是位身穿淡绿色长裙的妇人,脸上罩着轻纱,虽看不清容貌,单凭她婀娜的身姿,也能猜想到其容貌定是不凡,方才出言制止的便是此女。
包子摊的老板见二人气度不凡,未敢放肆,依言停了手,换上一副谄笑,对那妇人说道“这位夫人心善,不过此子三番两次到我这偷吃包子,很是令人生厌,不值得同情。”
那妇人掏出一些银钱,递了过去,叹声说道“毕竟是个孩子,教训一下也就是了,何必下手如此重?”
那老板得了银钱,自是心中高兴,这美妇人出手阔绰,给的银子足够他卖上月余包子了,有心讨好两句,但见那妇人未再理睬他,而是径直走到少年身边,将其搀扶了起来,于是干笑两声,口中说道“小的知晓了,夫人说的是。”
妇人将少年扶起后,塞给其一把银钱,对少年柔声说道“下次不要再如此做了,你年纪尚小,不可误入歧途。”
众人皆以为那少年会出言感激一番,谁曾想,那少年冷冷的看了眼妇人手中的银钱,抬手抹了下嘴角血迹,沉声说道“天生万物,自有其生存法则,我虽没钱付他包子钱,但我却没有跑,而是等着他打我,他既然已经打了我,那这包子,我吃的就理所当然,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
说完后,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却没打算去接妇人手中的银钱。
那妇人被少年呛了一句,尴尬的缩回手,眉头轻皱,回头看了眼那男子。
众人见那男子冷笑一声,迈步向前,暗想这小子真不识好歹,看样子又要受一遍皮肉之苦,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少年见男子来到身前,未有一丝惧怕,反而昂着头,冲着其又咬了几口手中的包子。
那男子见少年如此挑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仰天“哈哈”大笑,声如龙啸,而后对少年说道“你说的没错,你既然挨了他的打,这包子,你吃的理所当然。”
少年闻听此言,愕然片刻,将额前乱发向后顺了顺,露出一张棱角分明、脏兮兮的脸,对男子点头说道“还是你明事理。”
妇人听了这句,眉头皱的更紧,眼中透出一丝不悦。
男子虽没有看向妇人,却仿佛背生双目一般,刚刚还满脸笑意,霎时蒙上一层冰霜,冷冷的说道“但我夫人因你不悦,按你的法则,是不是,我应该惩戒你一番?”
少年听后,两道剑眉倒竖,一双明眸透着七分倔强,三分愤世之色看向男子,冷声回道“你想如何惩戒?我接下便是。”
“呵呵,够胆量,只要你接我一掌,还能站起来,此事便作罢。”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锐利的目光与少年对视着,开口说道
一旁的妇人伸手轻轻拉住男子手腕,责怪道“夫君有些过了。”
男子转头冲其邪邪一笑,拍了拍妇人手背,复又看向那少年。
少年此刻再看那妇人时,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收回目光,将手中半个包子三两口吃下,余下一个往身上一塞,而后抬手将胸前衣衫扯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虽然有些瘦,但十分结实,胸口处一片红肿,肿起多高,少年看了眼胸口,暗骂包子老板太恶毒。
而后抬头对那男子傲然说道“我就这一件衣裳,免得你打坏,来吧,我接你一掌便是。”
男子口中冷哼一声,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忽然眼中精光一闪,青袍微动。
那少年见状,心生疑窦,正诧异之时,顿感一股巨力袭在胸口,整个身形向后倒飞出去,不偏不倚砸在包子摊上,将整个摊子砸碎。
惊得那包子摊老板,一声“哎哟”,却又不敢开口多说什么,暗暗心中叫苦。
那少年躺在地上半晌一动未动,众人骇然,完全没有看清那男子是如何出手的,不过心中却鄙夷男子所为。
又过了好半晌,躺在地上的少年,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双手撑地,颤抖着站了起来。
缓了缓气息,有些踉跄的走到男子身前,刚欲开口说话,又是一口淤血喷出,抬手抹了一把口角鲜血,有些气喘的问道“如何?”
众人见状无不叫好出声,佩服此少年果然够硬朗,那包子摊老板见之,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那男子“哼”了一声,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玉简,扔到少年怀中,冷声说道“你挨了我一掌,此物便赏给你,够换几个包子了。”
少年接住墨玉简,坦然的将其塞在腰间,一言未发,就那般敞着胸口,转身离去。
众人看完了热闹,便纷纷散去,那妇人挽着男子手臂,满脸疑惑的问道“你便这般送了出去?”
“不然呢?那玩意我参悟了十余年而无所获,现在想来,兴许只是块普通玉简而已,只因其出处,才让人臆想连天,这小子很对我的脾气,索性就赏给他,免得留在手中,影响我陪夫人。”那男子抬手揉了揉鼻尖,邪笑道
“你呀,都这般年纪了,性子却一点没改,哪里像身为人父的....”妇人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了,眼圈泛红,幽幽的看向远处那少年,步履蹒跚的背影。
男子脸上蒙上一层自责之色,心中哀叹一声,劝慰道“莫要担心,会找到的。”
“只盼着不要像他这般流落街头便好。”妇人说着靠在男子胸口低低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