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千金散尽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没有KTV，没有网咖，连最起码的灯光都没有，寂静得令人发疯。受不了这让人发疯的黑暗，叫陶泽在草屋边上空地上点了个大火堆。看着火苗腾空漂浮。看着四周麻木的面孔，不由感慨。
享受生活在自己那个时代是何其朴素的字眼，到了这里却显得如此奢侈。每一个人都在挣扎求生，对人生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够生存下去，或许能填饱肚子，免受寒冷就是这些人最大的愿望。
四下静寂无声，所有人都看着火光前边的人影发呆。气氛沉闷而又怪异。
柳青用手肘拨了拨发呆的小不点，示意她过去给那个发呆的小公子说点什么，好像小公子心神不对。可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这火光中的瘦小身影却成了这许多人精神的支柱。
摸了摸小不点的头发，这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夹带着怜爱，责任。自鬼村见到那彷徨无依的眼神开始。这就是自己在这里内心的依靠，不再是一个人，内心的责任感是那么的真实。
“知道你们刚刚遭受大难，正在糟受到失去亲人的煎熬。但是人生总得继续，我不能保证你们的曾经，但是我能保证你们在将来的生活中不再伤悲。曾经的过往将是最糟糕的回忆。你们记住我今晚说的话。这不是为了激励你们继续生活下去，而是给我自己的一份责任。让我自己尝试下什么是为生民立命。”张耀对着发呆的人群说道：
没有掌声，也没有嘘声，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以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
清晨的小雨挡不住人们的热情，昨晚小公子说要将土地均分给每一个人，所有人都没当真，这怎么可能？历朝历代就没有这样的事，不论是何等样的善人也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土地可是万事家业，传家的基业，怎么可能说送就送？尤其自己这些人与小公子相识才几日。
都以为小公子是在安慰大家。谁知道一大早就将所有人吆喝了起来，准备丈量土地。揉着睡眼稀松的眼睛，不知所措。
陶泽也是，看着张耀就像看着个疯子。一大早就叫自己去老夫人那去拿地契，自己劝说了好久，小公子却叫自己快点滚去拿。
飞快的骑上马跑去找老夫人，一定要阻止小公子的败家行为，小公子少不经事，老夫人定然不会糊涂。陶泽骑在马背上这样安慰自己。
谁知道老夫人一听说小公子要将土地分与那些妇孺，转身就将地契丢给了自己，叫自己滚。
看着息壤的人群，陶泽感觉自己脑子都不好使了，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小公子和老夫人疯了？
反正这些妇孺是疯了，一个个都乐疯了，总共统计出来有三十四口人，每人能分得六七亩地。一个个都围着柳青等着按手印，按了手印就可以跟着家将们去丈量土地。
土地问题，从来就是中国历史上的核心问题。从“诗经”的记载里，就可以见到，从三千年前的宗周时期，土地的所有权，就是周天子和他所分封的国君的，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朝的更替十有八九都和土地问题离不开关系。一旦等到土地兼并不可调和时，他们就会汇聚成滚滚洪流，将这个王朝淹没。
张耀看着田间地头上窜下跳的小孩子发呆。
多么朴实的一群人，他们才是王朝的缔造者，而他们的要求是如此之低。
但是他们却是最经历不起风吹雨打的一群人。无论天灾还是人祸都可以将他们的希望击得粉碎。然后就是卖儿卖女，售卖生产资料，最后成为无产者。然后就会有些机会主义者给予他们希望，将他们汇集起来。成功过后很快就会将他们的利益抛弃。失败过后他们就是乱民，等待他们的是更悲惨的结局。
如此往复，从未有哪个王朝例外过。从未有人真正在意过他们的诉求。
公子，田产都分出去了，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我们现在只有两百多贯银钱。陶泽问道：
哈哈，饿不死我们的。哪用你们为这些事操心。
公子犯实心疯了。陶泽看着笑得很开心的小公子，自己却笑不出来。
见家将们都还在丈量土地，叫过小不点陶泽，套上马车准备进城。
“走，去找老夫人去。’张耀心情是真的不错。
马车瑶瑶晃晃，明明只有三四里地，却走了个多时辰。被叫卖的吆喝声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无论城外何等样的场景。城墙内却是一片宁静。嘈杂的集市，小贩的叫卖声，铁匠铺锤子砸得叮当着响。人流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公子，前边过了桥就是折府。张耀对着游性正浓的张耀说道：
哦？去看看你折家到底嚣张成撒样子了，居然连城都不让我进。张耀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两个巨大的石狮子一左一右，张牙舞爪。正门上写着忠孝人家四个大字。数十丈宽的围墙高高围起来，让人看不见里边。
这四个字可是先皇御赐。陶泽边敲门边显摆的说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是不是？张耀对着小不点说道：
小不点吃得一嘴的糖拼命点头。
对嘛，这才是我的妹子。见不得那些一天到处吹牛的。以后千万不敢学他。
眼红就是这个样子，自己在荒野住的是到处透风的草屋，这里亭台楼阁交相辉映，管家领着自己三人穿过了四道门才进到一个客厅坐下。心里极不平衡。
怎么今天就想起我这个老太婆了？我还以为桃花山庄的风景让你忘记我这个老太婆了！一群人搀扶着老夫人走进客厅。
“刚刚陶泽跑来说你在败家，可败完了？”
“劳老夫人记挂，刚刚败完。两百亩地丝毫不剩。”张耀踢了一脚跟在身后的陶泽说道：
“我很期待你接下来会怎么做，你当然不会是抱着两百贯钱等死的人。”
“那谁知道呢？说不准我偏偏就是呢？’
‘老身相信自己的眼光，非常人做非常事。今早陶泽一来说你要分田地给那些妇孺，我对自己的把握又大了一分。一个敢把自己的后路全部送给别人的人，不是疯子就是贤才。看你样子明显不是疯子。”说吧，今天来找老婆子有什么事？”
就是来问问夫人，“问下夫人，小子在岢岚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请夫人先行告知。免得将来小子一不小心被官府拉去砍了头还不知道为什么。”张耀端过茶杯喝了一口；
“只要不造反，不伤生害命，不想着逃跑，其它的谁管你干什么.”
此话当真？就算我想整点刀刀枪枪的来玩也没人管？
陶泽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张耀。私造刀剑在国朝那是杀头的大罪。怎么到他嘴里说出来的居然是整点来玩玩。
想不到的是老夫人居然也不阻拦，反而点了点头说道，说了没人管你，那是自然。
张耀得到了确信。对老夫人拱了拱手，站起来就要离开。
“不留下来吃饭？老身还没感谢你的救命大恩。’折老夫人笑呵呵的问道：
消受不起，家里还有几十口人要吃饭。张耀回过头应道：
“哟嚯，还生老身的气了！知道这事有点难为你，不过让你感受下北地的艰难而已。要是觉得老身为难你了，老身替你接着就是。”
“没什么为难的，对我来说，以你开的条件要养活这些人轻而易举。只不过不喜欢被人逼着去做。”
果真如此？这么自信，不怕被风闪了舌头？
难得争口舌之利，拱了拱手，拉着小不点走了出去。
老天爷，有这么好的政府资源作背景要是还养不活这三四十口人，张耀得去跳黄河。政府不管不问，也不收税，而且还随意你支取政府资源，甚至连军工产品自己貌似也可以随意的开发。这要是还发不了财，老天都要收了自己。
看着已经疯了的小公子，陶泽头都大了，看见什么买什么，甚至连城墙上的弩炮，八牛弩都叫搬回家去。要不是自己在岢岚脸缘还好，估计都叫兵卒给逮进大牢关起来了。
“公子，这可是军国重器，私藏军国重器可是灭门的大罪。”
额，不搬就不搬，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破烂玩意，改天本公子自己弄几个出来打鸟玩。张耀明显有点吃不到葡萄的酸味。
公子说笑了，这哪是破烂玩意，这两驾床弩攻城杀敌无往不利，可是当年老爷花巨资打造的。
这垃圾玩意，还巨资，连最起码的转轮和绞盘都没有，拉一次没二三十人根本就别想。自己是不是该弄两个出来，现在都穷死了。
哪有铁匠，木匠？找几个回庄子上去。张耀眼睛一转。对着陶泽问道：
厢军，厢兵里边多的是，公子要这些人干什么？
明天去给公子找些人过来，全拉到庄子上去，俸禄本公子出了。要是有谁要阻拦，叫他去找老太婆去。反正老太婆面子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