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公子还请在这儿稍候，皇上马上就到。”
小太监把白澜领到尚书房后，退下，门大敞着。
尚书房内空无一人，黑漆漆的一片，时而有冷风从外面吹入，显得阴森森的。
白澜的眸子暗了暗，随即坐下。
呵，她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老皇帝的手段还真是卑劣。
刚才被攥成一团的信白澜还握在手里。
那上面，有老鸨和林琦儿等人的字迹，还附上了恐吓的内容，看来，老皇帝这是打算威胁她。
细嗦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阵阵咳嗽。
“咳咳咳……朕无碍，你先退下吧。”
“可是皇上，这……”
“朕说退下！”
“诺……”
皇帝拖沓着脚步入内，白澜转过头去看他。
皇帝原本高大的身躯略微有些佝偻消瘦，眼睛也是有些无神。
“阑珊公子。”皇帝的声音不像刚才在宴会上那样浑厚，反而多了丝憔悴。
他走到白澜对面，坐了下来。
“皇上。”白澜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现在想请皇上给我个解释，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想必阑珊公子早已经知道了吧。”皇帝没有回答，“四国想要进犯我苍岚国一事。”
“自然知道。”白澜的语气没有半丝惊讶，手指不疾不徐地叩打着几台，“可这与我何干？”
“咳咳咳！”皇帝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只好用手扶着扶手，“朕已调遣军队进行镇压，奈何始终是敌不过。为了不引起国家的恐慌，只好暂时压制下来。”
“嗯。”白澜眺望了一眼远处的灯火，才转过头来对着皇帝说道，“所以，皇上是希望本公子助您一臂之力？”
“没错。”皇帝点了点头，“可朕知道，您以前立下过誓言，除非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否则，决不再插手国家间的纷争。”
“所以，为了逼迫我出手，皇上就不惜采取这种以人命威胁的手段？”白澜眼神凌厉地看着皇帝，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
“朕知道这么做确实是有违道德，但是，公子大可放心，您的人在这里，绝对不会受到亏待。”皇帝已经算是低声下气地道歉了。
“把他们带出来，我才好确认。”白澜的语调平静，却带着不可反抗的压迫力。
“恕朕不能答应公子的这个请求。”皇帝紧紧按着胸口，表情痛苦地扭曲，喘着大气，“若公子不信，大可，大可自己回去验证！”
白澜瞧着皇帝痛苦的模样，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开口问道：“皇上，您的身子可是找太医看过了？”
“诶，咳咳……”皇帝叹了口气，拿出帕子捂住嘴，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太医也看过了，瞧不出什么原因，这意思朕自己也知道，只怕是时日不多。可恨的是，这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是这种大难临头的时候。”
帕子拿下，白澜借着暗光看过去，依稀有红中透黑的血迹。
“您这可是这是中毒的迹象。”白澜站起来，也不询问皇帝的意见就开始给其把脉，片刻后懒懒地说道，“不过中毒不深，还是初期。”
皇帝有些惊讶：“中毒！竟是何毒，连太医也查不出？”
“来自西域的‘寸断’。”白澜道，“而且……这种毒，专门产自琉璃国。”
“琉璃国……”皇帝心口油然而生一股怒气，“好啊！那公主还真是小看她了！竟然留了后手！”
“那确实是个有趣的女子。”白澜轻笑一声，看着皇帝的模样，摇了摇头，“那现在，本公子有解毒的法子，也可答应您的一个请求，可是，救国与救命之间，您只可选一个。”
皇帝略微有些怔愣，低下头去，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救国吧，朕这个皇帝，做的也够久了。”
白澜的神色渐渐淡然下来，看向皇帝的目光多了丝尊敬，丹唇轻启：“好。”
“……”皇帝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地瘫软在椅子上，“抱歉，明明是我们朝廷的事，却硬拉您出手相助。”
“不得不说，皇上的做法，本公子并不认同。”白澜笑道，“但，您这样的帝王，确实不多。反正本公子总归是闲来无事，拿命一博，也就当做儿戏罢了。”
皇帝看向白澜的神情有些恍惚，瘫倒在椅子上的他突然仰面笑起来，“哈哈哈！其实朕当年，也是你的模样啊！咳咳……只不过，朕，虽打下了江山，却终归是负了自己，也负了那人。”
“我跟皇上不同。”白澜温和一笑，瞧着自己的掌心，握了握，仿佛正一剑在手，“我是真的想念那在厮杀中忘却一切的快感，若说您的命数是君临天下，那我的命数只好是堕落罢了。”
皇帝突然发狠地看着白澜的脸，可惜的是视线朦胧，看不清什么，只看到了大概的轮廓。
“我对您怀有敬意，也同样怀有厌恶。”白澜忽然衣袖一甩，出走门外，只留下一段话，“明日我便出兵，但不是因为害怕您的小小伎俩。若我胜仗归来，那么，本公子再也不愿与朝廷牵扯上任何关系。”
皇帝缓缓磕上了眼，眉头松展开来。
太好了……我苍岚国，总算还是有了一线生机。
有个盼望，总归是好的。
白澜离开的火红色背影，却被一直在门后听着的楚凤歌收入眼中。
楚凤歌纤长的手紧握着。
目光黯淡。
父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