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一下噩梦带来的惊慌,不管现实多么残酷,我们依然要勇敢面对。
二子昨天一宿未归肯定醉在哪个桥洞里,几年前他这样干过一回,当时吓坏了他父母,找遍了整个镇,最后失望返回时在镇西的桥洞里发了他,手握酒瓶,缱绻在草堆上。一个大男人将情感看得如此重也就二子了,对他我是由衷佩服,要是换作我我顶多大醉一场后回到宿舍睡个天翻地覆。
回到现实,不情愿又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就是找工作。
跟往常一样,来到人才市场,人还是那么多,密密麻麻,熙熙攘攘。
连继来了几天,招聘信息换了一批又一批,郁闷,每次投简历总是比别人晚一步,然而,有一个窗口令我意外,我清楚知道那个信息在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之前三天无人问津,这……什么情况?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的都是人,不得不好奇,什么东西这么让人瞩目?
我用力将脑袋伸进去,其实,我这人不太喜欢凑热闹,可这么多人围着,实在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一看,还是招保镖,不过换了个招聘人。
“当过兵,习过武的,可以过来试一下,谁要是徒手掰开这器械,桌子上的钱全部归他。”说话人是个四十上下的男子。
我顺着说话人的手往桌子上一看,一沓捆好的百元大钞,估计一万元整。
这个方法有创意。
那器械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球,由两个半圆组成,中间分别有一个手指大小的洞。
所有人蠢蠢欲动,一个身材彪悍的男子走上前,二话不说,拿起铁球就掰,面红耳赤之后,摇摇头,下去了。又一个人走出来,身材不大,但从他眼睛里能辨出他曾是一名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他观察了一下,估计没看出破绽,既然上来了总得试下,最后,无功而返。
如此两个人都没掰开,肯定影响围观人的自信,故而,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走出来,只是原地观望讨论。
“我提示大家一下,这个器械属驴。”那男子说。
属驴?
这个比喻让人费解,莫非,这器械不是考人力量,而是考人智商,当过兵习过武的,光这一个要求就筛出一大半,我想他们需要的不光是体力,智力可能更重要。
我率先走出来,拿起球,说:“我试试。”
那男子抬起手做个请示手势。
说到驴,我们就会联系到倔,倔的通意是固执,一根筋走到底,逆思维想,顺着它,越紧就是越松。
“砰!”
打开了。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时,所有人把目光投向我,纷纷表示赞许。
那男子拿起桌子上那沓钱递过来说:“欢迎加入独狼。”
“独狼”一听就像雇佣军的名字,我忙回道:“我只是来赢奖金的。”
“不好意思,奖金收回。”
“这……”
“我的钱是给敢于自我挑战的人,你不合适!”
他在刺激我,我不会上担。
“我的名额只有一个。”
他的话像在邀请我。
“怎么样?”他看着我眼睛又说。
我看了看手里的钱,想起昨天被地龙帮追杀的情形,一咬牙,说:“可以。”
“我从你外貌看就知道你当过兵,几年?”
“五年。”
“步兵还是侦查兵?”
不是,他推断也太准了吧,我脸上写着什么兵种?
“步兵。”我说。
“当过几年班长?”
“三年。”
“教导队的日子苦吧?”
从他的问话我肯定他也是离队出来的。
做班长之前都会经过教导队训练,那里号称魔鬼集训营。
“习惯就好。”我说。
正聊着,一个模样消瘦的青年走过来,对那男子说:“车准备好了。”
“走,我带你去大本营看看。”那男子对我说。
我没有说话,默同。
我跟着他们上车,路上,有种强烈被骗的感觉。
“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生活。”
“希望如此。”我说。
那男子的目光一直盯着我,让我有些不自在。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独狼大队副队长,狼眼,他们喜欢叫白眼狼,你也可以这么叫,你呢?”
“欧阳兴华。”
“兴华,好。”白眼狼说,“在这里我简单介绍一下独狼是怎样一个机构,它是政府在部队之外临时组建的一只针对地龙帮的特种部队,成员大多跟你一样,退役士兵,其中有两个分别是前年跟昨年的全国散打冠军。”
“为什么不直接去部队挑人?”
“你应该很清楚,在役人员大多都是没有经过社会洗礼,很难掩盖地龙帮的视线,不瞒你说,我们之前派过两支训练有素的在役战士,结果牺牲13名,活着的都是曾经在社会上混迹过几年的。”
他说的的确是这样,掩盖最好的办法就是融入。
“上级再三思量,决定特招退役士兵,以及在拳坛上有过成绩的人。”
“多少人?”
“多少人?11个。”
白眼狼说完这句话后把目光移至窗外,露出沉重的表情。
“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你们11个只有卧底到地龙帮,这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混水,要么死,要么英雄。”
我深有体会地龙帮的恐怖。
“你们只有一天时间训练,明天,我会派人带你们打入地龙帮,接下来的事,你们自己见机行事,我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来。”
“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负责了?”我的语气很重。
“我也不想这样,根据存活下的士兵透露,他们将在下个月有一大行动,什么内容无人得知,近几天,你也知道,市里面接二连三死人,就是与这有关。”白眼狼说话很激动,眼睛布满血丝。
“为什么挑我?”
白眼狼沉默了很久,目光一直盯着窗外,似乎另有隐情,突然说:“刘小军推荐的。”
我点点头,似乎明白他们搞这个招聘无非是想测试,结果我完成了,却上了他们的贼船。
良苦用心啊。
“三年前,大军区尖子比武,你八百米障碍第二名,一万米20公斤负重跑第三名,五公里轻装泅渡第五名,综合成绩第三名,予以三等功。”
他说没错,是有这么回事,我点点头说:“你们该不会那时就选定我了吧?”
“没有,我们的注意力放在第一名与第二名身上。”
我想也是,若有所思地点点说:“他们人呢?”
“牺牲了。”
牺牲了?我很难过,第二名是我新兵连同一个班的兄弟,我睡上铺,他睡下铺,两人无话不说,下连之后虽然很少联系,但感情依然还在,据说,在我退伍那年他提干了,很有上进心的一名战士,比我小三个月,现今,也就25岁,正好风华之时,却……
“怎么这样?”我说。
他点着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看向车窗,良久,又吸了一口,用力吐出烟,并在裤子拍了两下,看向我,说:“你想知道?”
“恩。”我点点头。
“无知,无知害死了他们。”
我无解。
“去做卧底不是做英雄,突出有什么用?”他说,说完后又深吸起了烟,看他样子很伤心。
“白眼狼,我们到了。”司机回过头说。
一路上只顾着聊天,没注意开车,定神一看,已经到了荒无人烟的深山,前面,是一座红砖砌成的瓦房,四周围着灌木篱笆。
我们开进院子,院子里布满了健身器材以及三个红色沙包,房子有些陈旧,看来这个根据地有段时日了。
下车,我问:“他们人呢?”
“什么人?”
我指着自己说:“跟我一样的人。”
“跟我来!”白眼狼说。
走了两步,停下,回头对开车的司机说:“你先回去,告诉狼头,我们集合完毕,明天正常出发。”
“是!”
我们目送司机走后进了房子。
房子很空,什么也没有,连续进到第三房间,有一条厚实的铁门,铁门自下而上打开,一开门便看到三个年轻女兵坐在监控视频前,当我们走进去时三个人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道:“首长好!”
如果不是白眼狼走在我前面我都以为我成了首长。
“你们坐,他们在里面还好吧?!”白眼狼说。
“一切顺利。”
“开门!”
“是!”
指示一出,一面完好无损的墙分成两半,敞开一道一米宽的门,里面有坐有卧的,好几个人。
我与白眼狼前脚刚走进去,门便自动关上,差点被夹住。
里面的人一见我们陆陆续续围上来,我数了一下,十人,加上我正好十一个。
“这是你们的新战友。”白眼狼指着我说,“在这里,我再重复一遍,你们只需认识脸,其他一律不能了解,包括名字。”
“为什么?”我说。
“为了你们相互之间的安全。”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我想起路上白眼狼告诉我只有一天时间训练便问。
“你们的训练内容就是相互认识彼此的脸,一天足矣,其他事务明天自有安排。”白眼狼说。
这叫什么训练,耍我是吗?
“好无聊!”其中一个说。
“我都睡了两天,能不能把外面三个女兵派进来跟我们一起训练?”另一个说,说完其他人跟着起哄。
“好了,别开玩笑,你们的时间很短。”
说完门开,白眼狼走了。
剩下我们十一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没有语言交流,我们都知道,了解越多,破绽越多,危险越大。
在这一刻,我仿佛回到5年前在教导队的日子,那时,我们也模拟了一个类似这样的任务,队员之间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交流,不过,那时我们都彼此认识,相互了解,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相干什么,可眼下,我们互不相识,何来默契?
既来之。则安之。
在这狭小的空间呆了一个多小时着实让人无聊,那些早来的人是怎么过的?
白色的日光灯下,每一张脸都那么年轻,阳光,看着他们,让我想起新兵连下连时班长对我们这样说过,人活着不光是为自己,也为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