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鸟叫,好久没有被这种声音吵醒,是烦更是思念。
我看了一下旁边的小云,睡的正香,就将昨晚丢至一边的衣服盖到小云身上。这时一定有人疑问,昨天都北风呼啸了,难道不冷吗?这里我必须交待一下,眼下只是初秋时节,又是南方,没你想的那么冷。好了,言归正传。
此刻,时间尚早,外面没有多亮。
一夜的激战,睡美人一定饿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当然知道哪儿有吃的。
仓库的后面是一片木薯地,眼下正是成熟季节,呵呵,好怀念小时候烤木薯的味道。
“欧阳!”
刚迈出两步小云喊住我。
“我去弄些吃的。”
小云想了一下,笑着点点头,说“快些回来。”
“恩。”
推开门,哇,天气真好,蔚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
沿着房外走,长满了草,虽说秋天,叶子枯了可茎还在,一脚下去,半条腿不见,早上露水很重,没走出几步整个裤脚全湿了。
好几年过去了,想不到木薯地还在。
记得小时候……
我的爱人饿着肚子,没功夫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三步并做两步,冲进木薯地,三两下挖出几根三十来公分,半个拳头粗的木薯,不错,很完美。
回到仓库,小云已经把火升起来了。
“这什么东西?”小云指着我手里捧着的木薯问。
“木薯!”
“跟红薯什么亲戚关系?”
“你想象力真够丰富的,有个薯字就得是亲戚呀?没有关系,不过,味道绝对比红薯好吃。”
“真的吗?那快快弄来吃,饿死我了。”
说完,小云向后挪了挪,给我让开位置方便动手。
“把火烧旺,我要的是火灰。”
“啊??”
“嘿嘿,独家秘方,你不懂的,想学?亲我一下。”
“不想学,想吃。”
“想吃也得亲一下,不然,嘿嘿……”
“小人!”
小云嘴上不情愿,脸上沾满了幸福。
我从旁边抓了一把草丢进火里,火苗立刻窜得比人还高。
“你干什么?”小云说。
“你们城里人当然不懂了,草烧的快,自然火灰就多,你在一边看着就行,最好,别说话,一会儿分心味道不行可别说我骗你。”
“尊旨!”
说完走到我对面,坐下,看着我。
烤木薯其实跟烤红薯一个道理,埋在火灰里,不能太热,不然外边的焦了里面的还是生的,又不能太冷,冷的话容易半生不熟,吃了会中毒,中毒是怎么表现我也不知道,因为从来没试过,每次烤这玩意大人总再三叮咛,说一些吓的事故,小孩子人小胆自然也小,所以宁可相信他们。
“真香。”
小云一边用手往脸上扇一边说。
“烤这东西是小时候最大乐趣之一,不像你们,一到周未就学这样那样,我们农村家的孩子可没那条件,大人出去做工,没人陪我们,我们就自找乐子,掏鸟窝,打老鼠,田里摸泥鳅,河里抓鱼,还有,偷人家的木薯烤,哈哈。”
“谁告诉你我是城里人的?”
“长得那么漂亮,难道不是吗?”
“你也……是的,我在城里长大,怎么了?”
“我没说怎么了,就是,是,有很多乐趣你们没有尝试过而已。”
小云想想点了点头,“确实。”
隔了一下,小云又说:“真羡慕你们。”
我抬头看了一下小云,刚才的笑脸消失不见,一定是我某些话勾起了她的伤心处。
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陪着她沉默。
说实话,男人最怕的不是枪林弹雨而是女人拉着脸什么都不说。
“熟了。”我扒出火灰里的木薯故意抬高声调喊道。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看她讨东西吃的样子完全是一个三岁一般的小孩,天真。
“小心烫。”我说。
说着选了一个外观看起来好看一点的递给小云,她接手,左右打量一番,说:“样子看起来不错,不知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这还用说嘛!”
小云一口下去,哈着气边吃边说:“恩,不错,不错,有点意思。”
正这时,外面传来声音:“谁在里面?”
这一直是个荒废的仓库,加上时辰尚早,怎么可能有人会来??
小云瞪大眼睛看着我,说:“谁?”
“不知道。”
“我们这样……”
“这一直是荒废着的,不会有事。”
说完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侧耳倾听,没发现人,慢慢把门开了一条缝,再次确认无人后打开门,还是没人,说话那人呢?该不会见鬼了?
“谁?”小云问。
关上门,回到火堆边,说:“听声音像是小孩,可能是熊孩子的恶作剧。”
“该不会有鬼吧?”
“鬼你个头。”我说,“估计刚才问了句没人回他觉得无趣可能走了吧。”
“希望是这样。”
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到小云的食欲,就在我去开门那两分钟,竟然把我吃了一口的木薯都吃掉了,太佩服她的胃口了。
还好火灰里藏了一个。
一天一夜没进食,我是真饿了。
“你……私藏了一个?”小云见我从火灰里又扒出一个说。
“你不会还想吃吧?”
“没有,吃饱了,说说而已,呵呵。”
估计再坏的心情跟对面这个女人呆上一会儿也会烟消云散。
“唏唏。”
踏草声,外面有人。
“有人?”小云站起来,盯着出声的方向。
我点点头。
“不会是房子的主人来了吧?”小云说。
“瞎说什么,房子的主人早死了。”
我快速将剩余的火弄灭。
“既然不是,我去开门。”小云说。
“你……”对这样一个人真是无语透顶,“我们从窗子出去。”我小声说。
“我又不是贼,是你偷的,不关我的事。”小云一脸正派。
晕。
突然,从窗子那儿传来声音:“我饿。”
我与小云同时向窗子投去目光。
一个满面污垢,头发蓬松的少年站在窗子外面盯着我们。
“你谁?”我问。
“我饿。”少年说。
我将手里的木署掰成两半,向少年递了一下,说:“给你。”
少年咽口唾味,一猛子爬了进来,从我手里抢了去,猛吃。
“慢点,还有。”小云说。
我一听,看了下手里的半截木薯,说:“我……我还没吃呢。”
“他是个孩子,正长身体,得多吃,你,你吃那么多干什么,瘦点精神……”
我没等小云说完,便将剩下的半截木薯狼吞虎咽地消灭干净。
“你……你也太小气了。”小云一脸不高兴。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我对少年说。
少年怔怔地看着我,想了一下,摇摇头。
小云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说:“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说什么,从家里逃出来,什么年代了,逃出来?。”我说,说完后把目光又投向少年的脸上,重复了一下之前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
少年依然怔怔地看着我,好像刚才我与小云跟他讲的话一点没听到似的。
“他不会是聋子吧?”小云看着我说。
“可能吧。”我说。
“好可怜。”小云说。
“我们也好不到哪去。”
我看了一下窗外,晨曦透过树枝照在地上翩翩起舞。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我说。
“他呢?”小云看着少年对我说。
我看着小云,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说:“你该不会想带着他吧?”
“呵,这个注意不错,可以有。”
“你……”
小云握住少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边手舞足蹈一边说:“你愿意跟着我们吗?”
少年没有理她。
“我们是好人。”小云苦口婆心道。
少年依然没有理她。
小云有点举手无措地看着我说:“又聋又傻。”
“既然这样,就随他去吧,我们走。”我说。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爱心没有,他还是个孩子,又聋又傻才更应该照顾,我说,这党培养你几年算白培养了。”
我服了你。
我能不理解成她这样是母爱泛滥?
被小云这么一激,碍于面子,答应吧,带上这个又聋又傻的少年。回过来想,带着这么一个傻子算什么?累赘。
正这时,少年突然冲出门外,转眼消失不见了。
“什么情况?”我说。
“跑了。”
“呵呵。”我说,“解脱了。”
小云看着我想了一下,说:“我们得把他找回来。”说着起步向门外走。
我一把拉住小云,说:“他跑一定有他的理由,说不定他正朝回家的方向跑呢,这我们一追不适得其反?随他去吧,说不定不一会儿又见着呢。”
小云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无吱声,突然一笑,说:“我有一个弟弟,他让我想起了他,不过,死了,在这个世上只活了短短几个月,我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只是听外婆说有那么个弟弟。”
“对不起。”
“没事,其实那事对我一点影响没有,当时我只有两岁,懂什么?”
说着眼眶里积上了泪水,怪不得别人总说女人是水做的,这下算印证了。
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怕我一看触到她某根脆弱的弦,借此在我面前大哭一通,也许,用不着我的眼神去煽情,可能风再大一点,便会如大坝决堤。
我看这个世界一草一木都能让她悲伤。
这就是我心目中所谓善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