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时,车子停在路边,四个车门都敞开着。
叫了一声十四没人应,定睛一看,人不在车内,坐正姿势向车外打量了一下,看到他们两人站在离车二十几米处抽烟,说话,时不时露出笑脸。
车窗玻璃上有水珠,想必雨刚停不久。
我下车,走到十四与结巴司机旁边,说:“这什么地方?”
结巴司机看了我一下,说:“广……广西一带,具……具体,什么什么什么地方,我……我也不清楚。”
十四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说:“天湖。”隔了十多秒又说,“我在这生活了二十多年,是我全部记忆。”
天湖,顾名思义,天上的湖?
我走到至高点,向下眺望,轻雾缭绕,无法看清一百米之外的景象,环眼脚下,是一面看不到尽头的湖,与一排围着湖的青山,湖上,轻烟缭绕,乍一看,有如仙境。
小时候经常听到老人说世上有神仙,如果真像他们所说,那我肯定这里一定住着有。
微风拂面,精神爽,惬意。
我希望
与爱人携手于此
面朝青湖
筑一座盛满爱的雀巢
日出耕作,日落寝安
高兴笑
难过哭
不会被一丝心事羁绊
就这样
白头偕老!
然后,在青湖边上
刻一墓碑
上面有我的名字与她的名字!
“想什么?”十四扔了一颗小石子打到我鞋上,见我看他,大声说,“上路!”
我收回随风飘散的心朝车子走去,在与十四他们汇合时迎向笑脸:“我在想这里有没有可能住着神仙?”
“神经病!”十四一盆冷水浇在我脸上,“世上没有神仙!”
“我想多了。”我说。
其实我真希望我世上有神仙。
上车,开了一会儿,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像是奏乐一般,让人浮想联翩。
这么美一个地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现在,我特想吟诗一首: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绕着天湖走了三四公里,全是下坡,又是旁山险路,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接着又下了两个小时,十四突然对我说:“快到蛇洞了,按规定,你得蒙上眼,在没有成为地龙帮人之前,谁来,都得蒙上眼,天皇老子也不例外,兄弟,你忍一下吧。”说完又对结巴司机说,“停车,帮他蒙上。”
“是!”结巴司机回答的干净利落。
结巴司机是手重还是心存芥蒂,蒙眼时特别用力,这下好了,眼前一片漆黑。
车开的很快,可能蒙眼的缘故,每次转弯都差点撞到车门。
二十几分钟,左转,十秒,右转,三秒,左转,九秒,又左转,二十七秒,右转,十二秒,右转,十八秒,再右转,三十三秒,左转,四十二秒,急刹车。
“到……到了。”结巴司机说。
十四帮我摘下蒙眼带,映入眼帘的这一幕让我意外,我以为,黑帮一定盘踞在酒绿灯红的娱乐场所,可,万万没想到是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车库。
我们车一到,立刻从蓝色板房里出来两个身着西装的青年,干净整齐,有点像公司里的职员,彬彬有礼的模样,如果不知道情况实在无法将他们联系到黑社会。
“部长。”其中一个个子稍高一点的对十四叫道。
“经理在吗?”十四说。
“在办公室。”
十四点点头,对我说:“跟我去见一下经理吧。”
“恩。”我说。
踏进蓝色板房的大门,里面没什么装饰,几张桌子跟零零散散的凳子,穿过两个类似这样的厅,让我感觉这哪里是黑社会,分明是民工住的地方,简单的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两个厅唯有不同的是一个墙上空白,一个墙上挂着一副头像,耀眼的头顶,国字脸,中庭饱满,不是伙夫就是老板,故尔,我猜他应该是地龙帮的创始人。
走过两个厅是一条长廊,如隧道,有百米之长,两侧有数不清的房间,每个房间有一个编号,相互间没有任何联系,有的二位数,有的四位数,有的甚至到六位数,如果不熟,告诉一房间编号,估计你没半个小时真找不到。
走到尽头,是一条两米宽的铁门,十四走到铁门前,在门前的密码锁上输了几个数字,接着门内唱起了歌。
这黑社会……?
如果是,那这位经理得经历多少沧海桑田才能让他如此低调?
没一下,门开了,走到里面,一个女人坐在茶几边上的沙发上喝茶,看她那闲情逸致的样子,说喝不如说品。
“这人是谁?”坐着的女人看着我说。
十四坐在那女人对面,倒了一杯茶,一口而尽,说:“想入伙的兄弟。”
那女人一听,似笑非笑走到我身边,用胸贴着我,小声说:“入伙,小哥以前做什么的?”
“他当过兵。”十四抢着说。
“没问你。”那女人冲了十四一句,又回到刚才的姿势,并用手摸着我的胸,在我耳边细声说,“杀过人吗?”
“没有。”我说。
她的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很不习惯。
“很好。”说完回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拿起一杯茶放到嘴边,看着我又说,“想入伙可以,必须杀人。”
“杀人对于你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十四看着我说。
“是。”
我不能有半点质疑的语言,心里可以有,嘴巴不能。
那女人从茶几边上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说:“这个人抓了我两个男人,我要你三个小时内杀了他。”
“谁这么大胆?”我说。
“派出所所长。”
“什么时候出发?”我说。
“立刻。”
“现在是白天,这样会害死他的。”十四帮我说话。
“不关你的事。”
“他是我兄弟。”十四说。
从他的口气看我在他心里显然有了一定份量。
“这里我说了算。”
十四一听,站起来,瞪着那女人,大声说:“十三是不是你杀的?”
“他是自杀的。”
“是你逼的。”
“滚!”那女人一脸怒火。
“如果这事与你有关,我不会放过你。”十四说完甩手而去。
“别理他,就一疯子。”那女人露出机械的笑容说,“我们说到哪了?”
“杀人。”
“对,杀人。”那女人一边说一边脱衣,“事成完后我就是你的女人。”
“不。”我捡起地上的衣服帮她披上,“我会完成任务的。”
“这是给你的奖励。”
“我……我有爱人。”
“你们臭男人不都好这一口?”
“过奖了,我离臭男人还差一点。”我说。
“好。”那女人不由一笑坐回沙发上,“这时候他应该出门巡视,我会安排人跟你一起去,小心点。”她收起笑脸,“活着回来,我等你。”
“是!”
第一个任务便是杀人,对我无疑是一种挑战。
我知道,我不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