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格尔泰不过双十年华,头发梳成双丫髻,穿一身粉色衣裙。
这时在一个街边小摊前驻足。
摊主拿出一个木偶,说道:“姑娘,买一个吧。”
庆格尔泰接过,被木偶的精巧所迷,两手把玩一番,径自拿着走来。
“姑娘,还没给钱呢。”
不等摊主去追,已有两个粗犷大汉上前拦住。
其中一个掏出几个铜钱,扔给摊主。
摊主见这两个壮汉,凶神恶煞,自忖招惹不起,便收了钱,不再计较。
这两个壮汉,随后来到一个贵公子打扮的少年身前。
少年样貌俊朗,身形高大,腰间插着宝剑,站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分外招摇,又随手握着纸扇,学着读书人的做派,这个少年便是庆格尔泰的兄长阿古拉。
阿古拉低声说道:“兀哈、巴特,你们两个去跟紧庆格尔泰,别让她捅了篓子。”
“是,主人。”
兀哈和巴特紧紧跟住庆格尔泰,每当庆格尔泰看中一个物件,随手拿走,他们都要上前,拿出银两,为庆格尔泰付账。
阿古拉见庆格尔泰,多是花钱买了些没用的物件,也只是摇头一笑了之。
这时,从身旁走过几人的低声说话声,引起了阿古拉的注意。
阿古拉竖起耳朵,听道:“……那个人在皇城外,已跪了三五日了吧,朝廷怎的就不见他,听说襄阳城那里,和蒙古鞑子打的甚是惨烈,城中弹尽粮绝,都开始吃人肉了,派出几路人马求援,只他一人活着到了临安……”
这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从阿古拉身边走过,阿古拉竖起耳朵,也只听到了一个大概。
最后似乎有人说道:“……莫谈国事……”
另几个人纷纷恍然大悟,不住点头称是。
阿古拉听了这句,望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笑,尽显高高在上之态。
随后,阿古拉喃喃道:“皇城!”
阿古拉眼珠转动,望向皇城的方向,神情意味不明,却郑重其事的向着皇城而去
京城临安,处处繁花似锦,人声鼎沸。
街道上来往人等,无不穿着绫罗绸缎。
道路两旁,店铺林立,星罗密布。
一片奢华之相。
宋人迷醉其中,孤芳自赏。
皇城,也必然是金碧辉煌,殿阁楼宇无数。
在皇城门前,站立了几个禁军校尉,穿戴一身金盔金甲。
这些校尉神情无不挥斥方遒,睥睨万物。
在距皇城不远处,跪着一人。
阿古拉看去,竟然看不出那人的年纪。
只能看出这人饱经风霜,历经沧桑而矢志不渝,身上衣服也尽是刀砍斧劈痕迹,面容坚毅,是一个百折不挠之人。
阿古拉混在人群中,打量那人,脸上看不出喜怒表情。
忽然,阿古拉被人抓住衣衫,他猛的回头,见是庆格尔泰,才复又放松下来。
庆格尔泰说道:“阿古拉,这个东西送给你。”
阿古拉看过去,见庆格尔泰手中握着两个糖人,兴奋的说道:“南人真是有趣,居然能做出这么有意思的玩物……”
不等庆格尔泰说完,阿古拉就已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时观察周围,见没有引起注目,这才放下心,眼神看向庆格尔泰时,带着几分责备。
庆格尔泰知道差点失言,闯下祸端,冲阿古拉吐了吐舌头,一副后怕的样子。
阿古拉不忍心太过责备庆格尔泰,知道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眼睛四下观瞧,见皇城对面街边,有一个酒馆,位置甚好,从那里可以通过窗户,看到皇城门前的一举一动。
于是,阿古拉便带着庆格尔泰几人,向那家酒馆而去。
酒馆门外站着店小二,见到阿古拉几人走来,看衣着穿戴不凡,便知是贵客。
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招呼。
阿古拉进了酒馆,见一楼这里,已有不少食客,便不做停留,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倒是清净,可也有一个食客。
这个食客蓬头垢面,发髻散乱,脸上肤色很是粗糙。
在身前桌上摆放了一盘小菜,一壶烈酒,右手边还有一柄带鞘青锋宝剑。
听到楼梯处有脚步声,这个食客抬头看过来。
阿古拉和他四目相对时,见他眼神锋利,不由暗自戒备。
阿古拉本意是寻僻静场所,不想这里也有一个食客,好在只有他一人,阿古拉踌躇一番,便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子坐下。
往桌子上扔了一锭银子,阿古拉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
店小二从桌上接过银子,随手掂几下份量,一脸欢笑的离开。
少时,店小二便端来一桌丰盛酒菜。
在离开时,经过那个蓬头垢面的食客时,被他拦住,与店小二小声说了些什么,又掏出几块散碎银子,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阿古拉不解,看向皇城时,才发现跪在皇城外的那人,已经晕倒在地。
店小二带了几个人,将晕倒那人搀扶起,扶进酒馆,带到二楼食客那里。
那食客又掏出一些银钱,说道:“给他弄一些热乎的吃食。”
店小二接过银钱,端来一碗热汤,扶着晕倒那人,将热汤灌进嘴中。
晕倒那人,悠悠醒来。
他本就是几日水米未进,熬不住了才晕倒,这时一碗热汤下去,腹中暖洋洋的舒坦。
醒来之后,打量周围,见到自己对面之人时,面上不禁惊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停的揉着眼睛。
“大师兄,真的是你?”
“既是醒了,就赶紧吃。”
“大师兄,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师弟呀,我是方旋。”
方旋痛哭出声,说道:“大师兄,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没有一点音讯,你可知道,师傅……师傅他老人家,战死了……”
“哭够了吗?若是够了,就赶紧吃。”
大师兄面容冷峻,若不是这时他双眼泛红,还以为他是一个冷漠之人。
方旋亲眼目睹师傅惨死,又孤身一人上京,在临安城,受尽委屈,处处碰壁,这些都只能一人扛着,原本以为世上再没有亲近的人,这时乍一遇到大师兄申凯,坚强的伪装霎时破碎。
他只想哭,哭的山呼海啸,淋漓尽致,将所受到的委屈,皆化作哭声。
直到哭痛快了,方旋才用手在脸上随便一抹,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