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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商人世轻鄙

颜子悠摸了摸鼻子,对着关心自己的人有点心虚,“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回来时太累不小心晕倒了,恩,就是这样。”

感觉这样的说辞有些站不住脚,急忙岔开话题,“怎么,我睡了很久了吗?”

环钰狐疑地看着她,看着她不自然的神情,顾左右而言他的举止,出乎意料地没有回答她。

“小姐,你知道你现在很奇怪吗?”

“什么?”颜子悠一愣。

“面颊绯红,眼神迷离,重要的是,回来后发间还多了一朵花,小姐……您该不是去幽会情郎了吧!”

幽会情郎?亏她想的出来,颜子悠一时哭笑不得,是被戏弄了才对,抬手给了环钰一个暴栗,一边向发间摸去,想不到那花儿还在,迷香已经散去,几个时辰过去了,捏在指尖仍然显得娇艳无比。

看到它就会想起不慎着的道,颜子悠快步向前走几步,推开雕花镂空阁窗,恶狠狠地将花儿扔了出去。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好怨的,她与那元慕分属敌对,元慕只是迷晕了她,不仅未对她做什么,还帮了她,她不是不知恩的人,颜子悠真正恼恨的,到底还是自己的无力。

回过头看到环钰委屈地捂着额头,仍旧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由笑道:“环钰,我看你是思春了吧!”

闻言,环钰瞪大了双眼,恼怒地用眼神指控她,忽然不知是想到什么,转而变得喜笑颜开,“小姐,这回你可说错了,奴婢没有思春,却是小姐的未婚夫要来了呢!”

呃?

什…什么?

这下子颜子悠是真的惊悚了,这个身体居然还有未婚夫?意味着也许某一天她还要和一个根本没见过的人成亲?

由于太过于惊诧她都忘了应该掩盖自己不是原主的事实了。

环钰却对她的失态并没有感到奇怪,反而安慰她道:“小姐不知道很正常,毕竟这么多年来府里都没有人把它当回事了。”

哦,原来原主也不知道。

颜子悠连忙收敛了惊讶,拉过环钰细细询问,终于了解了情况。

原来在十年前,颜子悠的父亲颜柝还在颜府时,曾帮助了落于困境的颍伯一脉,颍伯一脉是都城的颍氏分支,但和本家关系较远,落魄时得到救助,令颍伯十分感激,遂与颜柝口头定下婚约,让他的儿子颍考和当时年仅五岁的颜子悠日后结成连理。

但是后来,颜父失踪,而都城颍氏的颍墨升迁至礼部尚书,显耀一时,而颍伯确也好本事,与本家的关系日渐亲厚,连带着水涨船高,得到不少好处,多年来再不提这亲事,因此人们都渐渐淡忘了。

直到近日颍伯来信,信中言道要继续婚约之事,不日启程赶赴汴州,并要在汴州呆上几年时,人们才又想起了有这回事。

“小姐,那颍氏可是官宦之家呢!人家正在飞黄腾达,还不忘您,听说那颍考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呢!您以后有福了!”环钰激动地面颊飞过两朵红云,为自家小姐终于苦尽甘来感到无比的欣慰。

颜子悠理解环钰的兴奋,论财富,颍氏不比颜府,但一个官宦世家的名头是颜府无论怎样都攀不过的,在汴州这个因通商而兴起的地方,颜府的商业地位极高,但在官家眼里,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罢了,商人轻鄙,不是说说而已的,虽然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与官家相抗衡一二,但真被知州采取手段谋夺了那么多商铺,那三氏族却也半点法子都没有。

反而为了被正统的士人接受,每年举办莲意园采诗会,学着舞文弄墨,附庸风雅。

王朝对商人还有许多限制,如后代不得考取功名,每年需上缴大量税赋,如此种种,总之,官家基本上是不愿与商人结亲的,如今颍伯愿履行婚约,即使只是个分支,也真是颜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只是,看着环钰欣喜若狂的样子,有些话颜子悠终没有说出口。

这么多年都没理会颜府,而今突然提起婚约,真的诚心吗?

……

夜深许许,冷柔的月光朦胧地照在小小的庭院上,草木孤清,寒露幽凉,有微风袭来,带来沁骨的森冷之意,黑暗,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可以吞噬时间。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窗中跃出,四顾无人,就蹲下身仔细一寸一寸土地地摸索,终于找到一朵干枯的小花,夜色中看不出颜色。

那人捏着它,如佛祖菩提之下拈花一笑。

散去迷香的花儿,有的只是世所难及的顽强。

**

转眼间,已过三月有余,夏去秋来,闷热的空气终于迎来一丝丝干爽的秋风,天高云淡,落叶翩跹,正是出外郊游的好季节,有钱人家的子弟总是在此时结伴出行,吟诗作对,以求觅得佳人。

颜子悠这些日子过得很安闲,府内偶尔会碰到颜雪,双方都不屑于再虚以委蛇,大多是颜雪阴阳怪气地讥讽几句,颜子悠静静地听,听过便罢,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倒没有什么激烈的冲突。

知州杨潇与其他三氏族也不约而同地沉寂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尽管这些平静的表象下面是蕴藏着未来更深的波涛暗涌,但毕竟是给了颜子悠难得的休养时间,向颜老爷子请求了一个自由出入书房的权力,就整日地泡在那里,她的涉猎颇广,所读繁杂,山川地理、民俗风情、经典诗篇无一不读。

闲下来学学下棋、弹琴来打发时间,这样下来,虽都不精,但也都粗通了一二。

在那仿佛很遥远的前世,她是个孤儿,只能勉强上学,再没有资源财力供她学习这些,如今这般如饥似渴地吸收一切知识也都源于此。

多年之后回想这段日子,竟是如此难得的安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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