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人的恐惧是因为迷惑产生的，或者说是陌生。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站在你面前一点也不感到恐惧。可你现在却在颤抖，虽然你极力想掩饰，但我还是看出来了，你害怕了，孩子！”他盯着我的眼睛，目光如剑穿透内心。
“你是谁？”我手握着那把无坚不摧的短剑，准备刺穿他的喉咙。
他满是皱褶的脸皮抽动了一下，“我是来给你指引方向的人。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就会永远困惑下去，像一只失去触觉的蚂蚁，来来回回地在原地打转，直到在筋疲力尽中死去。”他看了看刚刚被大火焚毁无影无踪的大舟的江面，“有时神也在打盹，他的眼睛在合上的时候，心便离开了你们。你们就会和大地上所有的生物一样，自生自灭。只有你们自己，即使在睡眠中，也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生怕灵魂一朝离开了肉体。所以你们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害怕有一天什么都会失去。”
“我最后再问一次，你是谁？”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它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你更快地变成一个愚蠢的破坏者。好吧，我还不想被这把黄帝之剑割断喉咙，我见识过它的锋利。当然，不只是我，还有巫咸。他从蚩尤那里把它偷过来，当年它可是插在蚩尤的铜头铁额上，黄帝故意这么做，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没有人能与黄帝抗衡，否则其结果只会得到永世的屈辱。哦，对了，我和巫咸来自同一个地方，灵山。”
“灵山十巫！”
“是的，我是其中的一个。”
“为什么你们总是纠缠着我？”
“纠缠？这是你的想法。也许对我们来说，你才是我们的麻烦，很头疼！”他夸张地晃晃脑袋，“不过孩子，很不幸，这才刚刚开始，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娥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再次握紧黄帝之剑。
“别紧张。那个美丽的女人让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妒火中烧，只要见过她的。你想过没有，也许是哪个实在受不了的妒妇干的。”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枯黑的手指抚摸着尖瘪的下巴。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愚弄，一把掐住他的喉咙，黄帝之剑顶在他的胸口上。他翻动着眼白，张大着嘴急速地呼吸着。
“等等，让我想想——也许不是什么妒妇！”
“说！”
他突然又嘿嘿怪笑起来，我感觉到他变成了一条滑腻的黏鱼，从我手中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站到了我的另一侧。
“世界很残酷，抓到手的东西也会很容易地失去。你以为娥是你的了，会永远在你的怀里，可她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来呀，看你还能不能抓住我的喉咙。”
我抓向他，他像鬼影一样又到了另一边。
“魔鬼！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恼羞成怒。
“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他收敛起笑容，“你将面对的不是像根龙一样的莽夫，那是上古至今的一股邪恶力量，轩辕和他的后代们一直都在和这股邪恶的力量斗争着，少昊大帝英勇无敌，让他们在东方几乎销声匿迹，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积蓄力量，准备重新在大地上占据统治地位。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现在这个时机终于来了，一个人揭去了众魔之王蚩尤头顶的封印，几大魔团蠢蠢欲动，只听蚩尤一声令下，搅动乾坤……”
这时一声尖叫，看见吉光从那只秃尾巴大鸟身边逃开，大鸟张着硕大的翅膀跳跃着，利箭般的长喙要刺穿吉光的屁股。灵山之巫轻轻吹了声口哨，大鸟顿时安静下来。
吉光惊魂未定，“我只是、只是想摸一摸它的羽毛！”
“是的，它知道，它也只想亲亲你的屁股！”
“可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是谁抓走了娥？”我不想他说的话被打断，连忙问道。
“当然有关系。好吧，抓走娥的怪兽就是蚩尤。”
“什么？为、为什么？”
“因为另外一个人，就是揭开蚩尤头顶封印的人，女丑。”
“女丑是谁？”
“灵山十巫之一，你的母亲！而我，巫彭，还有你见到比我还丑的家伙巫咸，都是灵山之巫。”
我完全陷入眩晕之中，头脑里嗡嗡回响着女修的话，像轰轰作响的雷声，不停地敲击着耳朵。我强迫自己站稳，但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蚩尤、女丑、母亲、女巫、妖魔……，这些东西一古脑地冒出来，并像一堆蟾蜍的黏液莫名其妙地沾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只觉得异常地恶心。
我张开嘴，呼吸着江边的冷风，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想知道娥在什么地方，如果你知道，你就老实地告诉我，如果你不知道，就赶快滚开，不然，我割下你的脑袋！”
“你讨厌丑陋的，喜欢美丽的，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那个女人太漂亮了，却被活生生地从你身边夺走，你受不了这个。而你不断地面对像我这样丑陋的人，这的确是件可悲的事情。你得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女丑，比我和巫咸还要丑陋，你见到她的时候，会把你的心肺都吐出来。嘿嘿嘿，你这个看上去健美的勇士却是那付皮囊里生出来的，那时你还能想着漂亮的娥吗？”
“你住嘴！”我大叫一声，扬起手中的黄帝之剑，刺向他的喉咙，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倏地一闪，已经到了大鸟的背上，大鸟长鸣一声，冲天而起。
“想找到娥，就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等你想明白了，我会再来找你的……”女修和大鸟瞬间消失在夜空中。
“为什么？”我冲着黑洞洞的夜空高喊，可是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我颓然地低声反复地询问着，不知道问谁，却希望答案会一下子出现。他们慢慢围过来，相信他们也听到了女修刚才说的话。晏龙拍了我一下肩膀，把我从混沌中惊醒。
“她是个女巫，不要相信她的话。”
“他是个男的！”吉光嚷道。
“我该相信谁的话？”我苦笑地说道。
“他们到底想要你干什么？他们一定有什么目的。”竖亥皱眉说道。
“灵山在什么地方？”我问道。
“你要去？”
我点点头。
“好啊！去灵山，我们陪你去！”吉光兴奋地叫道。
“也许寒浞能知道。”大章说道。
“他不会让你去的。”竖亥说道，“他只想着让你征服整个东夷呢。”
“一切都等到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了。”我感到无比的疲倦，太多的疑虑让我喘不过气来。而明天，明天来了，我又该怎么办呢？回去后，我并没有和纯狐说起这件事。远离这混乱离奇的纷扰，对她是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