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成望着那女孩的背影出神。
这时，王老爹忽然说道：“好不容易进城一趟，咱们走走吧。”
“啊？”关成还在出神，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向王老爹，但随即回想起他刚才是说要走走，便说，“哦，好啊。”
王老爹转身迈步，所走的方向正巧与那两名女子相同。
关成与他并肩而行，看着前方那少女的背影。十六七岁的姑娘，已颇有动人之姿，尤其这少女身段苗条匀称，既不胖也不瘦，庄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没一个及得上她。
走了几步之后，那年长女子侧过头面向少女，樱唇开合，那少女点点头。
关成和她们相距较远，隐约听见几个字，好像是要找个什么地方吃饭。
走着走着，到了街口，那两名女子向右转弯，身影在转角隐没。
关成望着空荡荡的街角，心里莫名奇妙地有些失落。
经过街口的时候，王老爹径直向前，没有转弯，关成下意识转过头，朝右张望，想要看看那少女，却没有看见她们。
正出神呢，感觉有人轻轻触碰肩头。
关成回过神，只见王老爹正在向自己微笑。
“你在看什么呢？”。
被这么一问，关成十分尴尬，脸上有些发烫。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之就是不好意思。
王老爹笑道：“走路东张西望也没什么，但是不要太分心，要注意前方和脚下，小心绊倒。”
关成忙说：“嗯，我知道。”只觉得脸上更烫了。
默默地走过一条街，到了街口，王老爹不再直行，向右转弯。
关成随他转过，忽然看见那两名女子正在前方缓步而行，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打量着街两边的招牌。
关成眼前一亮，心中忽然感到一丝惊喜。
那两名女子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一齐抬头看向街道左边一张招牌，随后年长女子向身边少女点点头，二人一同斜穿过街道，走进那家店铺。
王老爹和关成继续直行，将到那间店铺的时候，关成也抬头看看招牌，上面大小两排字，都用金漆刷过。
上排大字为“李氏粥铺”，下排小字为“风什么题”，关成不认识中间那个字，但是他知道这块招牌非同小可。
据说许多年前，一位皇族成员在这家店吃过早饭，赞不绝口，便给题了字，李氏粥铺从此盛名远扬，不仅是清水县，就算在沧和郡中也是大名鼎鼎。
论起清水县吃饭的地儿，不会有比李氏粥铺更出名的了。
关成正在看着那招牌，王老爹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右边一扇门说：“走得累了，进去歇会，喝杯茶。”
两人进茶馆靠窗边坐了，正好能看到街对面李氏粥铺的门窗，关成伸着脖子朝里面张望，不见那少女的身影。
不一会，店伙计端上一壶热茶，两盏茶杯，老少二人慢慢饮用。
王老爹坐好之后，便闭目养神，时不时端起茶盏啜一口热茶，慢慢细品。
关成年少好动，又不懂品茶，枯坐在茶馆中简直难受死了，时而朝街对面瞧一眼，时而看看王老爹。
“哎，你胡子掉了。粘个胡子都粘不好，你他妈的还能干什么？真他妈废物。”
“我去你妈的，你才废物。这又不是我粘的，要怪你就怪小三儿。”
“谁粘都一样，你们俩一个比一个废。”
“放你妈的狗屁！”
一阵吵嚷声自窗外传来，关成望向窗外，不见人影，但随即有两人走进窗口范围，出现在他眼前。
离窗户较近的那人头发花白，下巴上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皮肤黑黄，布满褐斑，是个老头，约摸七十来岁，但是脊背挺得笔直，步伐也极是稳健轻快。
左边一人和他并肩而行，二十来岁模样，手中拎着个凹凸不平的东西，涂着油彩，灰绿白红相间，随着那人走动而摇摆晃动，关成仔细一看，原来是张面具，上面画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乍一瞧还真有点吓人。
那老头在下巴上按来按去，说道：“现在怎么样？粘好了么？”声音十分年轻。
虽然已经知道他是装扮的，但是从外表这么老的人口中发出这么年轻的声音，关成还是觉得别扭。
旁边那人瞧了“老头”一眼，说道：“行了，就这样吧。”
这些人干吗的？唱大戏么？
关成心下好奇，盯着他们，手端着茶杯却忘了喝，停在唇边。
那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从窗前走过，消失在关成的视野里。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相继从窗前经过，其中一人瞥眼瞧见关成正在望着他们，便转过脸凶恶地瞪了他一眼。
关成有些恼火，无缘无故干什么瞪人！
但终究不想惹事，把火气压了下来。
那些人走得很快，消失在窗户的边缘，窗外重归安静。
关成又没精打采地喝了杯茶，正觉得无聊，眼角瞥见对门走出两个人影，转头一瞧，正是那一大一小两名女子，顿时精神起来。
关成刚瞧过去，那两名女子也同时瞧过来。
少女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显然对这个小子还有印象。
年长女子却是面无表情，一双神光灵动的眼睛在关成脸上这么一盯，关成心中惊颤，身体像被雷击了一样动弹不得。
那年长女子随即收回目光，低头和身边少女说了句话，两人又继续前行。
关成长长吁出一口气，胸口兀自咚咚咚剧跳不停，刚才那一眼明明很平常，再普通不过，为什么自己却被看得心惊肉跳。
关成一阵口干舌燥，喝了几口茶才好转。
这时，王老爹忽然睁开眼睛，说道：“走吧。”
说着，在桌上丢下几枚大小不一的铜币，起身走向门口，关成拎起旁边的布口袋，紧随其后。
出了店门，王老爹向右一转，正好是那两个女人刚才走的方向，关成连忙朝前望去，却不见那二女身影。
王老爹慢悠悠地向前走，关成漫不经心地跟随，经过第一个街口，左右张望，不见那少女的身影。
又走到第二个街口，王老爹突然转弯，关成跟着他走，对于去向何处并不在意，只是总会忍不住东张西望，希望可以再见到那少女。
也不知走了多远，转了几次，王老爹忽然走进一家专卖点心的铺子。这家店卖的点心很贵，也很好吃，关成偶尔才能吃到。
如果是以前，走进这家店之后，他的眼珠子肯定是粘在各种既好看又美味的点心上，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什么心情。
忽然，窗外出现两个身影，关成连忙转头瞧去，竟然是那两名女子从窗边经过。
王老爹买了不少点心，又带着关成出来，那两名女子又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关成轻轻一叹，心中惋惜。
王老爹又领他继续逛，没过多久，当关成从某家店铺出来的时候，刚巧就看到那两名女子的侧影走进附近一家店铺。
接下来，大半个上午，王老爹带着他逛了几条长街，由外城进入中城，由中城进入内城，走了许多家店铺。
那两名女子不知多少次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但是，每次王老爹转得几转，那二人便又出现在眼前。
关成起初只是觉得巧，但是随着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觉得这或许并不是真的巧合。
一切，似乎都是王老爹在有意为之。
他看似平平常常地在逛街，但实际上，他的逛街方式很奇怪。
有时候，他会刻意在某家店多逗留一会，明明没啥要买的，却还要在里面耽搁。
有时候，他明明走得很慢，东瞧西瞧打量街边的铺子，但是，突然就加快脚步。
有时候，他明明走得很快，对经过的店铺瞧也不瞧，却突然放缓速度，慢悠悠地闲逛。
就因为他这样不断地改变行进速度，他们才能总是与那两名女子巧遇。
关成知道，他肯定是通过灵气确定了对方的位置，想到他的灵气范围竟然如此大，又是震惊又是佩服。
可是，无缘无故的，王老爹为什么要跟着她们两个？
关成斜过眼珠，疑惑地、小心地看一眼王老爹，又望向前方那两名女子的背影，眼神中充满好奇。
此时已近中午，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城镇的喧嚣。
那两名女子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在行人的遮挡下时隐时现。关成的目光正在东挪西晃的行人之中追寻那少女的身影，却见到那高个子女人突然停步，突然转身，一双丹凤眼中神光如电，直扫向这里，投在王老爹身上。
关成突然紧张，转头去看王老爹，然而王老爹却是神色如常，仍迈着他那慢悠悠的步子，朝着前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