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曦只觉得眼前闪过无数耀眼白光,浑身如同泡在凝固的浆糊中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舒服过来。身边原本的打斗声都不见了,寂静得可怕。
易曦从易木涛的怀里又一次探出头来,发现两人正悬空在一汪湖泊上空。四下无人,她忍不住轻轻出声询问,“叔父,这就是神鬼八阵图中么,看着不像您告诉我的那般凶险啊?”
易木涛正打量着周遭环境,闻声低头安抚地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个胆大的。许是我们传送进来落到太偏僻的地方了吧,说不定走远些就能遇见别人。这八阵图中的妖兽与我们昆仑大陆的妖兽本就是一脉相承,恐怕整个天极都没人比我更熟悉他们的种类了,你无须太担心,叔父自然能护你周全的。”
易曦刚经历了门派混战,只觉得能离开尽是厮杀的广场就是件顶顶舒心的事儿了,眼睛一转撒娇道:“曦儿自然相信叔父的本事!只不过恒古派一破,我们以后又成散修了。叔父去秘境探险还得像以前一样时时都带着我才行,哼,可不能将我一人留在门派中图自个省心了。”
易木涛失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满是笑意地道了声:“你这算盘打得倒快,鬼丫头!”
易曦嘻嘻笑了一会儿,好奇地四处打量起来。脚下的湖泊静止无波,极目远眺只有一面依稀有岸,另外三面皆是漫漫长水,一望无垠。
如此倒不必抉择,易木涛驱使飞剑往有岸的方向缓缓而行,一丝不敢松懈地用神识留意附近有没有别的修士或妖兽隐藏。
湖岸边是一片微黄的沙地,临水有一大片黝黑的礁石零布。那礁石也有些古怪,易木涛用神识探去竟会被他们阻隔,石头内里结构更是不得而知。易木涛不敢大意,怕有人躲藏在礁石后行不利之举,再三缓行查探。从浅滩到沙地的短短距离倒比从湖中远遁过来花费了更多时间。
附近没有人途径逗留的痕迹,大约和易木涛的猜测相符,这正是神鬼八阵图的边缘地带,人类妖兽灵植都稀少。
易木涛经过广场混战虽未受伤,灵力消耗也颇大,当即选择了一块较大的礁石,在背后布了个简单的阵法隔离窥视。易曦离开易木涛怀抱,为不打扰他修炼,便去结界边沿查看那些湖水和礁石玩。湖水倒无半点奇特之处,那礁石以她练气三层能碎金裂石的体能竟然掰不断,易曦觉得稀罕,兴致勃勃地像发现宝贝似的将浅滩上小快些的礁石整块挖出,塞进储物袋。看见储物袋,她难免有些遗憾地想着之前才到手还没捂热就被匆匆落在房间里的那只灵兽袋,转念拍了拍怀里的绯绯蛋又庆幸起来,眉眼弯弯地笑了。
看易木涛恢复完灵力,易曦孩子气地扬起一块礁石给他看,黑黝黝的石头握在白面包子般的小胖手里甚是醒目。她声音里尤带着几分往日的娇憨:“叔父叔父,这是什么宝贝?曦儿找了好多,回去都给叔父炼器用。”
易木涛看着易曦亮晶晶的杏眼,不愿开口说自己也不知道这礁石用途结构而扫了她的兴致,只展颜一笑:“好,待我们出去,就用曦儿找的宝贝炼器。”
两人正言笑晏晏,不远处连着沙地的茂林里跑出一个狼狈的家伙。易木涛布置了简单的灵力结界,外面自然不可肉眼看见他们叔侄身影,身前又有神秘礁石阻断神识探究,那人一时半刻并不知道有旁人在此。叔侄二人惊讶地打量,来人身量不足,一身黑衣,筑基初期魔修,依稀倒有些像来恒古派寻衅的那领头少年,只是他束好的发辫散开搅乱,原本的衣服也被损坏得千疮百孔,身上有不少血迹,还不时带着惊惧回首看身后的茂林,似乎被什么东西追赶着,早没了广场上那份趾高气扬的傲气和狠绝。
片刻后,茂林中飞出一只巨型的大雕,嘴尖翅宽,身上的羽毛只有黑白二色,却黑的如墨白的似雪,乍然望去似一副移动的水墨画般惹眼。那大雕通体上下惟有一双金色的爪钩最亮,黄金矿石般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浑然不似活物躯体该有,倒像用金属锤炼出来的,让人不禁叹息造物者之神奇。
易木涛惊道:“金钩雪墨雕,竟是三阶的!昆仑传说它是上古鸿鹄遗落在凡间的后代,源于朱雀一脉,很是少见啊!”
金钩雪墨雕?这名字倒配得上这只神奇的鸟儿,易曦不由想。
金钩雪墨雕追赶着那魔修少年,翅膀扬起的劲风将那少年的头发衣衫刮得更乱了,时不时还远远将尖锐的羽毛发射过去划破他的衣物皮肤,更是鸣叫不已,似乎很是焦躁。
呼吸间一人一雕就追赶至离易木涛两人只有几米远,那金钩雪墨雕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眼睛直指易木涛两人藏身之处,目光中有了些迟疑。
易曦抓紧易木涛的手,惊道:“叔父,那金钩雪墨雕能看见我们!”
易木涛目光一沉道:“金钩雪墨雕四阶时会生有破障眼,能探破大多障眼之术,看来这是只变异兽,三阶就已经悟出些奇术门道了。”
那雪墨雕追赶魔修少年虽然急促却未下狠手,可见少年应有克制它不敢动手的法门,如今见到他们叔侄在侧隐藏,又与那少年是同类,自然以为是引诱它过来围猎,心中生了忌惮,不敢再追。
魔修少年见雪墨雕不再上前追赶,环顾四周只见礁石与湖水,大喜道:“原来这妖兽畏水!”当即又朝湖水中走了十来步,巧的很,他所站位置几乎已经贴近了易木涛设的灵气罩。幸好那少年也没再往前,舒了口气,开始原地调息起来。
易木涛有些犹豫,若趁他不备此时确是最好的杀敌时机,但若一击不中露出行迹来,如此近的距离,易曦已然成了他的软肋。那金钩雪墨雕还在不远处环饲,与那少年有所牵扯难免不被利用沾上麻烦,莫名其妙与这妖兽结下仇怨也为不智。
易木涛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易曦,终是不愿冒险,罢了念头,只盼着少年调息完速速离去,免了这场纠缠。他对易曦招手道:“曦儿快到叔父身边来,若他们打起来,恐怕会波及阵法。”
易曦正要迈步,金钩雪墨雕却又躁动了起来,它灵智不高,虽知危险却终究不舍少年藏匿之物,远远用羽翅刮起凌冽的大风,想趁三人慌乱不备上前抢夺。
搏斗奔逃了半个时辰,少年好不容易喘口气,体力正枯竭,一时不抵狂风,被吹了起来,向后飞了一段,忽然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反震之下吐出一口淤血来。他落在湖水中,狼狈抬起头,发现竟是一个金属性的灵光罩,被他撞击处的灵气与他身上的魔气相扰,隐隐露出了破裂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