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均是骑马,甚是快捷,未到日中,已抵万劫谷外的树林。巴天石指挥卫士,要将挡路的大树一一砍开锯倒。来到谷口,保定帝指着那株漆着‘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的大树,笑道:“这万劫谷主人,跟咱家好大的怨仇哪!”段正淳却知钟万仇是怕自己进谷去探访甘宝宝。
手下军士此时拿来大锯,锯断那一排松树,破开万劫谷的山门,谷中之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云中鹤轻功卓绝,当先赶到,巴天石见他轻功甚好,见猎心喜之下上前拦住,二人比试起轻功来。
此后钟万仇、甘宝宝、秦红棉、岳老三等人相继赶来,刀白凤心系儿子性命,开口询问之下被秦红棉激怒,两人动起手来,一个是老情人,一个是现任妻子,段正淳头痛不已,只好上前拦阻。
段正明见兄弟跟两个女人纠缠不清,摇头暗笑,派人进谷搜索。褚、古、傅、朱四人奔进树林,却被叶二娘偷袭,古笃诚、朱丹臣二人上前迎敌。傅思归、褚万里则对上南海鳄神。段正明见各处战场均不需担忧,便留下高升泰压阵,自己前去探查。
万劫谷中道路虽然曲折,但段正明武功极高,探查起来毫不费力,不多久就锁定了一间石屋。
这是一大片空地,中间孤零零的一间石屋。那石屋模样甚是奇怪,以一块块千百斤重的大石砌成凹凹凸凸,宛然是一座小山,露出了一个山洞般的门口。门口被一块花岗岩挡住,仓促之间绝不可能打开。段正明放眼看去,但见石屋之前端坐着一人,那人一身青袍,正是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
石屋还有一个小小窗口,作通风之用,可以看到其中有一道人影辗转腾挪,跑动不休,口中喊道:“蛇儿蛇儿,离我远点!蜈蚣大哥,别过来啊,求你了。”听声音却是段誉,也不知他在其中有何遭遇。石屋中还不时有江昂、江昂传出,大若洪牛。
段正明心中疑惑,不先去和段誉打过招呼,而是缓步上前,对着青袍人说道:“尊驾请让一步!”段延庆便如不闻不见,凝坐不动。见此段正明便要去开那个石门,只听一个声音响到:“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去开那个门。”
段正明注意力一直在段延庆身上,见他口唇不动,居然能够说话,十分诧异,说道:“在下段正明,不知尊驾是谁?”段延庆道:“哼,你便是大理国当今保定帝?”段正明道:“正是。”段延庆又道:“既然是你到了,那我也不必隐瞒,你还记得当年延庆太子吧?”
段正明一惊,脸色立变,道:“我不信!”那段延庆也不再说话,右手食指嗤的一声,向段正明点去,段正明斜身闪开,还了一指。段延庆以中指直戳,段正明脸色凝重,以中指相还。段延庆第三招以无名指横扫,第四招以小指轻挑,段正明一一照式还报。到得第五招时,段延庆以大拇指捺将过来,五指中大拇指最短,因而也最为迟钝不灵,然而指上力道却是最强,段正明不敢怠慢,大拇指一翘,也捺了过去。
二人之间指风激荡,段延庆一动不动,段正明却退了一步。段延庆道:“你信了没有?”
段正明抢上数步,躬身说道:“正明参见前辈。”
“你只叫我前辈,是不肯认我呢,还是意下犹在未信?”
段正明道:“正明身为一国之主,言行自当郑重。正明无子,这段誉身负宗庙社稷的重寄,请前辈释放。”
段延庆道:“要我放了他也无不可,只要你退位让贤,去天龙寺出家为僧,将皇位让我,我就放了他。”
段正明道:“祖宗基业,岂能随便拱手送人?”
段延庆道:“嘿嘿,这是你的基业,难道便不是我的基业?物归原主,岂是随便送人?我不追究你谋朝篡位的大罪,已是宽洪大量之极了。你若执意不肯,不妨耐心等候,这屋中五毒之属无数,已经饿了四五天,如今已是见人就扑,遇人就咬。门上又有机关,机关里有着毒物中的老祖宗莽牯朱蛤,是我花费无数心思从无量山中抓来的,只要这门稍稍一动,机关打开,莽牯朱蛤就能出来,一口毒雾喷出,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得。这小子轻功倒是不错,至今还没被毒虫追上,但里面空间狭小,毒虫无数,一个疏忽便会殒命。他小小年纪内力能有多深厚?如今已跑了一个上午,难道能跑十个上午?人总会累的,等他挨不住睡着了,被万虫噬身,我再把他还给你们,去做那个大理世子。”
段正明怒道:“阁下究竟是如何想出如此歹毒的法子?“
”嘿嘿,“段延庆道:”这可是钟万仇提出来的,本来我是打算抓住这小子,在你与段正淳面前一刀杀了的,那钟万仇不知和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竟要这么折磨那小子,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许多毒蛇、毒虫,我便遂了他的意,找到那莽牯朱蛤,加一道保险。“
王宇却不知他提出的毒蛇饲养之法被用到了这里,只怕知道了也会哭笑不得,大赞钟万仇有才。
“那你还是乘早杀了他的好。”段正明见段延庆不为所动,又经过刚才的比试,知道自己多半不是其对手,也没把握在段延庆眼皮底下除去莽牯朱蛤救出段誉,左右思量,打算暂且退去寻找帮手。
段正明朝石屋之中喊道:“誉儿,我便设法来救你。你可一定要坚持下,千万不要懈怠!”
屋内这些毒物不知被饿了多久,相互之间互相吞噬,又有许多追逐段誉,他脚踩凌波微步,在石屋之中转圈,速度奇快无比,毒虫往往刚撞到他身上便被甩了下来,没有毒物能附到他身上咬上一口,因此暂时还算安全。他被关在这里,本来十分恐惧,慢慢却发现只要不停下就不会有危险,因此更加卖力飞奔,在毒物之间左闪右避,急促间踩死了不知多少毒虫,有没有听到伯父的话也不知道。
段正明心知一时是救不出段誉了,当即果断离开,早作准备,段延庆仍守在石屋前大石上,并未阻止他离开。他回转到谷前,见众人仍是你来我往,斗得旗鼓相当,惟有段正淳夫妇与秦红棉、钟万仇四人却已不见。
段正明问道:“淳弟呢?”
高升泰道:“镇南王逐开了钟谷主,和王妃一起找寻段公子去了。”
段正明道:“此间诸事另有计较,各人且退。”
如此巴天石挥出一掌逼退云中鹤,二人轻功本旗鼓相当,但巴天石内力较云中鹤强些,之前二人追逐之时云中鹤已用全力,巴天石还留有余力,因此云中鹤未再上前邀战。高升泰插入四大家臣和叶二娘、岳老三的战场中,他在旁观察多时,早有计较,此时动手,暗中已是用出全力,取出铁笛指东打西,全都指向叶二娘和岳老三动手之时的空隙之处,岳老三一个筋斗避过,叶二娘却招式用老,收之不及,被重重打中左臂,两人慌忙退开,就此罢战。
此时听得左边树丛之中有脚步声、交谈声传来,诸人定睛一看却是段正淳、刀白凤和秦红棉,也不知道段正淳用了什么手段,使得两个情敌一同寻找段誉。
他三人没有寻到段誉,因此见段正明孤身一人回来,段正淳上前问道:“皇兄,你可寻到誉儿了吗?”
段正明道:“已经找到誉儿所在,咱们回去再说。”
刀白凤问道:“皇上,誉儿怎样?”
段正明心下甚是担忧,但丝毫不动声色,淡淡说道:“没什么。眼前是个让他磨练的大好机会,过得几天自会出来,一切回宫再说。”说着转身便走。
巴天石抢前开路,段正淳夫妇跟在兄长之后,其后是褚、古、傅、朱四护卫,最后是高升泰殿后。段正淳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却发现秦红棉也痴痴地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不由得都痴了。
还是高升泰提醒,他才回过头来,见妻子正冷冷的瞧着自己,心头一凛,当即加快脚步,出谷而去。
一行人回到皇宫,段正明吩咐士兵下去休息,又带着段正淳夫妇、高升泰并四大家臣来到书房商议如何行事,他并没有发现书房内被翻动过的迹象,坐在中间一张豹皮椅子上,又吩咐内侍搬来锦凳,招呼各人坐下,段正明挥退内侍,将段誉如今情形说了,重点还是段延庆和莽牯朱蛤。
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见他所说听到有“江昂、江昂”的叫声,均是对莽牯朱蛤之事信了七八分,又听得他说那段延庆会一阳指,造诣比他还要胜上一筹,均是大惊不已,待段正明说出段延庆的名字,更是吃惊,段正淳道:“延庆太子早已不在人世,此人多半是冒名招摇撞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