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5月11日清晨,小雨霏霏,常州城外,硝烟未散,淮军铭字营已围城四月余,久攻不下,士卒疲惫,记名提督刘铭传向统帅李鸿章求援借调炮营。此刻一声令下,只见各制式的臼炮、开花炮、克虏伯榴弹接连炮击,集中火力猛轰城墙缺口,终于常州城的南城、北城各被轰塌十余丈,铭字营各部鱼贯而入,与太平军护王陈坤书部展开激烈巷战。
午时,亲兵营管带孙盛藻部护卫帅爷进驻护王府,此时的护王府,尸横遍地,屋檐廊柱仍有零星火箭尚未扑灭,金宝财帛妇人早已被哄抢一光,王府奴仆也已各自逃散,空空荡荡的王府显得残破冷清,孙盛藻忙分派士卒收拾厅房,建立内外岗哨,打扫战场,扑灭余火。
孙盛藻亲自来到王府签押房里,检视文书档案是否焚毁,只见书架倾落,典籍文案杂乱无章、散落一地,忙令亲卫收拾整理,以便帅爷驻跸,尽快传下将令,出榜安民,号令各军不得伤民掠民扰民。
子时,伺候帅爷睡下,孙盛藻又带上亲卫队巡视王府四周,这是入城第一夜,他大意不得,至丑时方回到签押房,仍坐在条凳上值守。过了一两个时辰,寂静无声,孙盛藻实在太乏,正欲迷糊,突然一阵阴风,刮开纸窗,吹灭蜡烛,孙盛藻一个激灵,下意识手按腰刀,正欲呼喊值守卫士,却发现书案下有若隐若现的红光闪烁。
这王府内庭多为雨花青石铺地,唯有这签押房是楠木地板,在书案下还铺着一张波斯地毯,白日里孙盛藻瞅了一眼,感觉似乎有问题,但事务众多也来不及多想,此刻他警觉的来到书案旁,掀起地毯,看到这书案正下方的方形地板有缝隙,轻轻敲击,侧耳聆听,似乎下面是空的。孙盛藻怕下面还有护王余党,赶紧疾呼卫士,众人点起火把,用利刃沿缝隙撬开木盖板,发现下面是一个大洞,黑乎乎的不知深浅,只有一个木梯子连通上下。
人天生对黑暗的未知感到恐惧,就像闭着眼睛在空旷广场走路,却也特别怕撞着墙。此刻众人踟蹰不敢下去,孙盛藻正欲探身下洞,左右两位亲卫拦着:“管带,您是一营之主,护卫帅爷,责任重大,万不可亲身试险,让我们下去吧!”
言罢,两人一前一后,一手扶梯,一手举火,倒退着缓慢下到黑暗深处,突然听得两声惨叫,两团火光也消失在黑暗中,众人大惊,孙盛藻也拿不准下面是不是有机关埋伏,还是有护王余孽躲在下面,如果是密道,为何不逃出王府,现在城门紧密、全城戒严,城墙坍塌处也有守卫,莫非不得逃脱,折转回来伺机谋杀帅爷?孙盛藻电光火石般的一想,一面密令一哨人马悄悄进入将爷卧房内及四周加强警戒,一面赶紧调来火枪队增援签押房。
“管带,咱们依次下去跟煮饺子一样,敌情不明,太被动了,不是办法!”火枪队军校张羽清说道。
“要我说,咱们还是放火箭下去,烧死长毛,不行就调西洋开花大炮过来,轰他娘的。”飞虎胸甲骑兵队军校黄子信建言道。
孙盛藻略一沉吟,说道:“这个洞口狭窄,但下面宽阔,可以挑选十几个精锐亲卫,腰系绳索,依次从洞口进入,然后垂于半空,各亲卫分执火把、兵器、铃铛,小鼓,相互配合,悬索而下,如有战况,及时摇铃通报,十几个铁血亲卫也足以一战,如情况可控,则击小鼓报平安!”
命令下达,十几个侍卫准备妥当,鱼贯而下,焦急等待半刻,听着下面鼓点声响,孙盛藻便知得手,正欲与张羽清、黄子信等军校沿梯而下,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若下面有机关,此刻莫非是诱敌深入,大队人马如果到达洞底,一旦激发机关,如可奈何,一面命传令兵下去通知先遣分队保持警戒,探明情况及时回报,一面令火枪队搜查签押房,看看四壁是否有夹层,藏有机关消息。
一碗茶的功夫,传令兵还未上来,周围的侍卫看看深洞下方,已然没有了火光,一切发生的静悄悄,没有铃声,没有鼓点,上面的众人不禁寒战,十几条久经战阵的精锐汉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了,难不成下面有鬼神作祟,幸好没有莽撞犯险,只是可惜了这些兄弟不明不白的折在这神秘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