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宁郡,天牢山,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午时,阳光洒进山腰密林,一颗苍天古树,树身后藏了一位身穿兽皮的少年,少年手持劈柴弯刀,背伏猎弓,杂草鸡窝般的密发间,一双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光芒。离古树十米远的石缝间生长着一株一米多高的神草,初略预估,至少有上百年的药龄。
少年屏住呼吸,压低身子,双眼盯着猎物。嗖的一声,如同猎豹一般奔袭出去。
六米···三米···两米···一米···
少年右手中指已触及到神草外围散开的叶片,眼中生出一缕喜悦。
突然,一道虚影紧贴身而过。
少年凝神一看,眼前的神草没了踪影。迷惑间,少年眼前一亮,脸上露出欣喜激动。
小时候在石竹村,少年没少听到老一辈讲述山中一些稀奇古怪的传说,神草传说是大家精为乐道的饭后谈资,传说中,神草生长上百年后,形似刚出生的婴儿,色红,遇见危险瞬间跳到地面逃生,不过根部会一些损伤,逃生路上会留下殷红的液体,若是追踪下去,必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更为重要一点,传说上百年的神草可以让濒死的人起死回生,年迈的人焕发青春。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
少年恢复冷静,转身朝神草逃生的方向追去。
追出五里地,地上殷红液体越来越少,少年继续向前搜寻了两百米,殷红液体消失不见。
“不愧为传中的东西。”
五米…十米…二十米……
少年在红色液体消失的地方,呈圆周搜寻。
半个时辰过去,搜寻的直径扩大到了七十米,却寻不到神草的丝毫踪迹。
少年停下脚步,嘴里嘀咕道:“看来传说不可尽信,神草遇到危险会脱地逃跑,说明他有了灵性,既然如此,他也不会蠢到一条道走到黑。现在,方圆十丈里都没有神草的踪影,除非······“
少年望着来时的路,飞奔回殷红液体消失的地方,蹲下身子仔细一瞧。
“真够狡猾的,杀了个‘回马枪’,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原来,神草逃出五里外,并未急切向外潜逃或是藏匿,而是按着之前逃生的路线折了回去,在与少年相遇之前,把自己伪装了起来,而后逃之夭夭。
少年回到神草晒太阳的地方,果然见地上有新的殷红液体朝天牢山深处而去。不做片刻停留,少年再次沿着殷红液体的线索追了下去。
追出十里地,少年蹲下身子,沾了沾地上残留的液体,起身又追出三十里里地,再次蹲下身子,沾了沾地上的液体。
“这次我看你还怎么逃。”
通过液体的干湿程度,少年断定神草就在五里开外的范围内。
不过,此时日头偏西,少年也已处在天牢山危险地带的边缘,午休醒来的野兽正饥肠辘辘,四处觅食,潜在的危险十分巨大。
“一个时辰应该够了。”
少年默默计算了一番,决定速战速决,于是紧握弯刀,加大脚力,直奔神草。
半柱香的时间,少年来到一处山崖前,殷红液体再次消失。
少年暗暗观察了此地,山崖高百丈,崖壁石面光滑整齐,寸草不生,如被利剑劈开,崖底一派诡异,所有树木长不过一丈,却有着生命力,十丈宽的树桩带绵延整个山崖底部。
少年思忖道:“山崖离石竹村不过百里多地,村中的老猎户不可能没来过,但是以前都没听他们提及过,如此看来此地绝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我得小心谨慎些才行。”
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狼啸印证了少年的猜想。
四下一查看,少年脸色微变。
山崖这一面自是没有狼的身影,可余下的三面皆有灌木蓬草异动,显然已被合围。
少年并未慌张,冷静观察着四周一草一木的变化,手中的弯刀不知何时插在了最佳抄起地点,左手持弓,右手握箭,准备随时给狼群致命打击。
一盏茶的宁静,暴风雨的安宁。
呜
一声高亢的狼啸声后,少年明白狼群要开始发动攻击,单靠一柄劈柴弯刀,一筒竹箭,根本不能给数量众多的狼群带来实质性的伤害,除非擒贼先擒王,否则毫无生机。
拿定主意,少年将弯刀收入箭筒,边退边观察狼群的动向。
粗狂的呼吸,微微震动的地面,狼真的来了。
一道道火红身影出现在少年的视线中。少说也有百十来头。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火焰狼?”
少年内心震撼,脸色凝重,火焰狼不比天牢山外围的土狼豺狼,竹箭根本破不开它的皮毛,它唯一的弱点是眼珠,可谁又能保证箭无虚发。
少年自知不敌,却也不甘落入狼口,看了眼树桩带,心一横,冲进树桩带。
狼群踌躇不前,一阵骚动。
“咦!狼群不敢进树桩带?”
话音刚落地,一道狼嚎回应少年。
少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刚才那一声狼嚎,对于常年狩猎深山的他来说,再明白不过其中的寒意。狼王怒了,要狼群不顾一起撕碎他。
果不其然,两头领头狼发动了攻击。
呜
一道惨叫声响起,两头领头狼在身躯腾空扑入树桩带的瞬间,被一道闪光一分为二,血雨残肢落入林间。即便如此,狼群依旧前仆后继。
画面的诡异,惨叫声不断,足足六十多头火焰狼惨死。
狼王无奈,牛犊般大的身影出现在山崖前,幽怨的望着少年,最终,带着不甘离开。
而此刻,天色渐渐昏暗。
少年收拾好两条狼腿,背上好箭筒,准备回石竹村。
突然,身后传出一阵轰隆声,地面晃动不停。
”怎么回事?“
少年脸色微变,稍稍稳住身形一瞧,眼前哪还有路,全被树桩封死,形成了一道树墙,连丝缝隙都没有。身后,一座石台正缓缓上升,已离地一米,石台顶部是莲花,最外层花瓣里有九道食指般大小的孔洞。
震惊之余,少年盯莲台,诧异道:“祭台!,荒山野岭怎么会出现一座祭台。”
在少年的诧异声中,莲台停止了上升,离地约一米八,花瓣中的九道孔洞喷出诡异的红色液体落入莲心。而拳头大小的莲心好似无底洞,怎么都装不满。
不经意间,少年发现先前死去的那些火焰狼,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再联想到莲心的红色液体,少年心中立马想到一个词。
血祭!
以血为引非邪即恶。村中老人时常挂在嘴边的警告,少年怎敢忘记。
眼前这一幕不正是如此,七十头火焰狼的血液,少年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再看自己站的位置,没来由的冷汗直流。
轰隆一声巨响。
少年猛然一抬头,只见祭台后的石崖上出现了一扇门,门高一丈多,门内隐约闪着淡淡光芒。门口一到熟悉的身影。
“人形神草?”
“傻小子,愣着干嘛,还不跟随老夫进洞,相当祭品不成!”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少年头皮发炸,四下一查,没有人呀,隧拿起弯刀,暗地戒备。
“哼!小毛孩子戒心还挺重,不用找了,我在洞门口。”
“啥?是你?“少年痴痴的望着神草,嘴巴能塞进两个鹅蛋。
“少见多怪,还不进来。”
看着神草的身影,少年有些踌躇,不过山洞中的微微亮光好似在召唤他。
挣扎一番,少年决定冒险一试,背起猎弓,手持弯刀进了石门。
轰
后脚踏进石门,一声巨响背后炸开,少年心知不妙,打算折身退出,可惜石门已经落下,封死了出路。
“神草,滚出来。”少年十分愤怒,眼睛要吃人。
“没大没小,不懂尊老爱幼。”
随着话音传入少年耳朵,眼前出现一个全身上下赤红的侏儒小人。
“你···你···你······”
少年口齿打结,脚步不断后退,他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等红色怪物。
“你什么你,老夫可是百草仙人。”
侏儒小人嘟着嘴,冷哼一声,对少年的初次见面十分不满。
“哦!”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侏儒小人道:“你就是人形神草。“
“成了精怪的神草?”
“说,你引我至此有何企图?”
少年不笨,如此妖孽的神草,只怕不会单纯“晒太阳”。
“你都到了此处,何须再问,进去一看便知。”
少年狐疑,总感觉眼前的侏儒小人有些过分激动。或者说在回避他不知道的事。
既然如此,少年索性随他的意。大步朝洞里走去。
起步的十多米通道一片漆黑,越往深处走通道越是高大宽敞,逐渐有了些亮光,更为神奇之处,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团悬浮在洞顶四处随意飘荡。
少年暗暗称奇,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这时,洞顶的光团如同孩子见到母亲一般纷纷朝少年簇拥来。
少年身后,百草仙人一脸潮红,一双小眯眼泛起了雾。
在光团的簇拥下,少年的身体渐渐离开了地面,可他自身并不知情,最终洞内所有的光团将少年包裹,悬浮在洞中,从下方视角看形同一颗鸡蛋。
百草仙人抽泣道:“千年了,终于有人达到了主人的要求,但愿小家伙一觉醒来能铸成剑胎。”
光阴如箭,十年过去,洞中的‘鸡蛋’稍稍变小了些,色泽与初始相比也淡了点。
二十年过去。
五十年过去。
一个甲子。
九十年过去,少年安静的躺在空中,周围有淡淡的青光。
······
“哎哟!”
“神草,快把火烛点燃,摔死我了。”
洞内漆黑一片,噗通一声,一道声音响起。
不多时,百草仙人拿着一颗珠子出现在洞中,珠子散发着灼热的光芒,将这个山洞照的通亮。
“不错不错,短短百年就铸成剑胎,你果然是块古剑修的料。”
少年听闻此言瞬间从地上爬起来,一阵风的来的百草仙人身边,不敢置信,道:“你说啥?一百年?”
“难道骗你不成。”
得到肯定的回答,少年目光呆滞,口中不断自语。
“一百年······”
“醒来!”
百草仙人大吼一声。
少年打了一个激灵,眼神恢复清明,叹了口气。
“一梦百年,醒来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百草仙人口中带着嘲意。
“难道不是?”
“你仅仅花费百年便铸成剑胎,这是他人别人想都不敢想,梦寐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却说什么都没有。”
少年冷笑,道:“哼!与同伴、家人、族人相比,这些根本无足挂齿,何况这是我自愿想得到的吗?”
气氛一时变的凝重,百草仙人摇摇头,看着少年。
“你们人类的感情我不懂,不过我知道你是继主人后最有可能超脱的人,凡超脱者可颠倒日月扭转乾坤,复活最为弱小的凡人,易如反掌。”
“此话当真?”
少年眼中充斥着灼热。
百草仙人看着需要给予新生的少年,坚定的点头。
“好,我跟你修剑。”
百草仙人脑门出现三条黑线,纠正道:“我们属于古修一脉,世间最古老的修行法门,不是打铁铺;既然最为古老,你也应该能想到修行之难,加上如今天地灵元减少的情况下,修行更是难上加难,同时修行本是逆天之事,凡逆天者必遭天谴,劫难重重。”
“你可还愿成为古修一员?”
“难又何妨,总有一天我会站在这片天的最顶端。”
嘭
话音一落地,一道惊雷伴随闪电落在山头,洞内一阵晃动。
少年面不改色,眼中燃烧着坚定,百草仙人露出了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