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十八地狱。
岳烨,从昏迷中渐渐清醒过来。单手抚额站起来,使劲晃晃了头,抱怨道:“不让看,你刻它干嘛,疼死我了。”
甬道的一面墙壁上刻满了壁画,一直延伸到尽头。不过,前几幅却被烟雾笼罩,不可近观。
岳烨小心翼翼的查看着这面墙,发现除去前四幅被烟雾遮掩之外,剩下的并没有太大的异常,这才好奇地观看起来。
第五幅石刻充满着斑驳的古意,从简单的线条上可以看出,画上有三只生灵在对持着。
岳烨用手轻轻去抚摸着雕刻至简的线条,感受着那份岁月的印记。仿若想到了什么,将神念探向壁画,眼前一黑,心神被引向了壁画中。
耳边传来震耳的叫声,在睁眼时,眼前已经不是那片斑驳的壁画,而是置身一片战场,三族大战。龙吟,凤鸣,麒麟啸,不绝于耳。一只麒麟跑过,刚要躲闪,却见其从身上穿过,与对面的金龙战在一起。
“是了,我不存在与此,这只是历史的片段,这里就是洪荒。”
天比印象中高了不知几许,地不知辽阔几何。
岳烨行走在于洪荒大地上,看着三族生灵不断的厮杀消亡。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水打湿了地面,不是三族的鲜血。天开始下起了雨,红色雨从天空降下,这是天地再为三族悲痛嘛。红色雨水降下与地面的血液交汇,冲刷着这狼藉的世界。
周围很安静,再也不见了厮杀声,剩下的唯独风瑟瑟的呜咽。三族开始退却,不是分出了胜负,而是三族生灵百不存一,不足千余,都无力再战。
目送三族退却,站在雨中,望着染红的天空,感受着这份悲凉与震撼。
从画中归来,继续去行走在下一幅当中,观看体悟着洪荒的变迁。
巫妖崛起,道祖成圣合道,女娲造人,诸圣成道,再到巫妖大劫。
静静的走在历史的长廊,巫妖崛起的好奇,女娲造人时的激动......,尤其是后土化六道,岳烨看了个真切,却没见到地府,不免有些失望。
站在一座山峰上,看着祖巫顶天立地的身躯和妖帝妖皇遮天蔽日的身影,岳烨心头火热。大妖与大巫的对撞,哀嚎,怒吼,这末日一样的场景呈现在岳烨眼中。岳烨双眼慢慢失去了清明,迷失了自己。迷茫的双眼中,倒映着这末日战场的一幕幕,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洪荒大地上。
岳烨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妖,一个巫,拿起武器冲向敌人再死去,不断的轮回着,或许最终会永远的迷失在这里。
“铛。”一声浑厚的声音将岳烨惊醒。双眼恢复清明后,就见天上有一道人,看年纪有些苍老,面貌平常,手指弹在一口大钟之上,将其弹入虚空消失不见。身后还有几道身影,但是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这时,岳烨才发现大战已经结束了。巫妖双方在天上道人的呵斥下,纷纷收拾残部退走,这或许是巫妖最后的一次辉煌了。
道人消失时,看了岳烨的方向一眼,这惊鸿一瞥,却让岳烨胆颤心惊。
岳烨瘫靠在甬道的墙上,胸口急促的喘息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已经知道那道人是谁了,那是道祖。他本是不存在的,从壁画中观看着过去,却不想道祖看了他一眼。看着壁画上代表道祖的那一笔勾勒,岳烨很不想承认道祖是在看他,但心里的感觉告诉他,道祖跨越岁月看了他一眼,横跨千古的一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道祖应该把我忘了吧,呵呵。”苦笑两声,继续去看下面几幅。洪荒的变迁,人族的繁衍崛起。在其中一幅里,岳烨却看到了他认识的家伙。
眼前这个家伙虽然不胖,反而十分威严,但岳烨还是一眼将他认出来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绝对有这家伙功劳。
狠狠的对着帝辛的脸来了好几拳,虽然打不到,好歹能减轻下心中的怨气。前面差点让他坑死,必须再来几脚。
发泄完,岳烨才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只见帝辛站在一座宫楼之上,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盆,将面容映照的刚毅无比,双手拄着一把大剑,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看着楼下。而在楼下也是灯火通明,千军万马将宫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个男子顶盔掼甲,面露凝重,身后士卒衣甲精良,兵强马壮。
一武将走出阵列,对上喝道:“昏君,今日你已插翅难逃,还不快快俯首。”
帝辛讥讽道:“北伯侯,怎么见吾不跪。”
“你...”
为首那名男子伸手拦住了拔刀的北伯侯,“北伯,勿恼,败犬之吠。”“是,武王。”拦下,北伯侯后,姬发对上面的帝辛说道:“帝辛,你昏庸无道,残害忠良,暴虐成性......,今日大军合围,便是你殷商灭亡之日。”
帝辛生冷的回道:“姬发小儿,尔等乱臣贼子,安可叫嚣。”说罢,一挥手,底下宫门大开,从中踏出六个铜人,青铜铸成,每迈出一步,就拔高一丈,待到阵前,高约九丈,脚下宫砖皆化为齑粉。周军被惊得骚乱不止,姬发见此,脸色发黑。
岳烨看着帝辛,很好奇下面会发生什么。就在这时,天上出现一大片云,遮住了月亮,而在云上站着一群人,看情况应该是阐教众仙。
帝辛看着天上的仙人说道:“广成子,看来是你们阐教赢了。”
“帝辛,大势已去,殷商已成过去,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
帝辛听后单手持剑,剑指群仙,傲然道:“我身具人道气运,我倒看看谁和我一战。”
群仙听此狂言,怒气冲天,喝骂不止,但却无一人敢上前于其争斗。
人道气运是种很神秘的力量,众仙既想要得其加持,又十分畏惧。若是凡人对帝辛出手倒是无妨,但莅临仙道者若是对人道帝王出手,因果业力加身,免不了日后化为劫灰。下面的凡人军队倒是可以出手,却被青铜巨人拦住,青铜巨人乃是殷商镇国之物,内蕴人道气运。
“想不到,这胖子还有这么霸气的时候。”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群仙在上小声的商讨。一道人从远处飞到群仙处,笑呵呵的说道:“诸位师兄弟,在商谈什么,怎么还不灭了殷商,也好早些回去。”
广成子面色不悦,问道:“惧留孙师弟,怎么现在才来。”随后又将群仙的忌惮说出。惧留孙见其师兄面有不豫之色,赶忙回道:“师兄勿怪,方才过来时,我见到一“熟人”,耽搁了些时间。”见群仙投来好奇之色,哈哈一笑,接着说道:“这个“熟人”诸位也应该认识,有她帮忙当破此局。”
群仙听他这样说,更好奇了。广成子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办法,赶快说来,别卖关子。”惧留孙也不恼,知道自己来晚乱跑让师兄不喜。掏出一个布袋对众仙说道:“破敌之策,就在这里。”说完,打开让群仙定眼观瞧。惧留孙接着说道:“师兄,帝辛伏诛否。”
广成子见袋中之物,脸色变幻不定,半响才说道:“罢了,罢了,随你吧。”说完,孑然而立,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惧留孙见师兄同意,遂上前对着下面的帝辛说道:“帝辛,你殷商大势已去,还不快快伏诛。”
“怎么,你想和我过几招,那就来吧,莫要乱吠,惹人清静。”
惧留孙也不恼他,悠悠说道:“帝辛,不要负隅顽抗了,你看这是何物。”说罢,打开布袋。从袋中滚出一物,灰突突的一团。待舒展开来,才看清是一只白狐,只是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泥土烟尘。
帝辛紧握手中之剑,面色冷然,看不出什么表情,“惧留孙,你这是何意。”
“此妖身兼重任,却办事不力,贫道自然惩处一二。”
“想不到,十二金仙也会行如此龌龊之事。”
“莫争口舌之利,帝辛,你降还是不降。你若是降了,我便放过这只妖狐,如是不降,哼哼...”
“你十二金仙道貌岸然,让我如何信服。”
这时,广成子开口道:“我保她无恙,放她归去。”
“既然,你广成子开口,想来还有几分可信。”
群仙脚下的妖狐,双目染泪,哀鸣不已,却奈何法力被封,只能看着帝辛被群仙逼迫。
帝辛盘膝而坐,抚摸着膝上横置的青锋,脸上很平静,没有意想中的愤怒,也没有对自身处境的感伤。当放下这一切,剩下的或许只有释然。
当我们见到这世间种种的不公与灾厄时,我们会愤慨,会怒斥,会宣泄这怒火。可当这不幸降临在我们身上时,我们最后只能麻木的接受,放下。
“吾之头颅,谁可斫之。”说罢,帝辛挥剑将火盆打翻,炭火引燃了宫楼,大火蔓延,帝辛坐在熊熊大火中,看着天上那群仙人。
岳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得,在烈火中他站在帝辛旁,看着他被火焰吞噬,脑中回想着那份悲凉。
岳烨走到这幽暗甬道的尽头,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