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道尔伫立在灰色烟雾之中,发出诡谲的冷笑,四周的墙壁崩坏碎裂,且发出烧焦的臭味,地面遍布碎石和晃动的火苗,景象十分骇人。
隆纳洛因爆炸所带来的强烈风压而跌坐在地,心底充满惊慌,表情却强忍恐惧。周围的粉尘散去后,隆纳洛急忙寻找雷格的身影,终于在墙边的瓦砾堆下看见倒地不起的雷格。雷格受到爆炸的冲击而失去意识,身上的盔甲与衣服变得残破不堪,周围散落著黑色的玫瑰花瓣。
「雷格!」隆纳洛强忍疼痛,呼唤倒地不起的雷格。
「虽然我并不讨厌这种热情的招呼方式,不过还是请你安静一下。」弗格道尔依然保持从容的微笑,锐利的眼神难掩他藐视万物般的高傲:「我就长话短说吧,隆纳洛,把你手上的封印之物交出来,做为交换的是…伊尔帕兰的皇冠,相信依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愧是代表智慧与权谋的『魔王的右手』,说话还是这么深奥难解…」隆纳洛神情不屑的回答,弗格道尔冷冷笑道:「你这老谋深算的狐狸也不遑多让,放心吧,我已经在四周布下强力的结界,谁也听不见我们的谈话。」
「哼!」隆纳洛用不耻的眼神瞪着弗格道尔。
「其实你是知道的,我们奥特莱大陆的人,就是你们人类口中所谓的『魔族』,一直在暗地里争夺封印之物…」弗格道尔继续说道:「而那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的东西,只是你们人类将它作为挑起纷争的火种,为的是想占有奥特莱大陆上丰沛的自然资源,比如…制作异世界武器原料之一的『魔动石』。」隆纳洛听完弗格道尔的话甚感惊讶,却故作镇定的说:「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嘛…」
「我知道的可不只这些…」弗格道尔深邃的双眸充满自信,仿佛一位运筹帷幄的先知:「异世界的科技来源、一千年前空白的历史、思想鍊成的研究,还有…『时间的掌控者』。」
「呃…」听闻,隆纳洛的面色越趋凝重。
「哈哈哈!」弗格道尔见到隆纳洛的诧异神情,於是放声大笑:「对!我想看的就是这种表情,你们人类觉得魔族可恨,但更可恶的是你们人类,我想深受其害的你,比谁都清楚人类的丑陋…」
「隆纳洛,跟我合作吧,想想萨诺那张可恶的嘴脸,他不但夺去你的一切,甚至不惜牺牲国家,也要成就他那永无止尽的贪婪…」
『不惜牺牲国家?』隆纳洛困惑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隆纳洛虽然恐惧不安,却没有因此失去敏锐的思绪。
「呵呵,看来你并不知情呢,自己竟也成了萨诺的帮兇。」弗格道尔语带讽刺,用轻藐的眼神看着隆纳洛:「虽然你们国家的兴亡与我无关,但只要你答应这场交易,将封印之物交给我,我就会履行承诺,让你成为伊尔帕兰的国王,到时候你便能知道并且阻止,即将发生的亡国灾难。」
听罢,隆纳洛陷入沉思。
『吾儿,你知道想成为贤明的君主,最重要的是具备什么吗?』
『仁民爱物吗?不是,赏罚分明吗?不是,适材适用吗?不是,那些都只是理想和手段。』
『最重要的,是要体会恐惧,接纳恐惧,然后战胜恐惧。』
『当你战胜恐惧,就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智慧,诱惑无法动摇你,欲望无法控制你,你的眼界也会变得宽阔。』
『战胜恐惧吧,菲里斯.诺亚.昂斯伦特。』
『父王…』沉默一会后,隆纳洛才故作潇洒的说:「本来,我还在犹豫这桩交易呢,不过我终于想通了…」
「我知道你是识时务的男人,隆纳洛,既然我们已达成共识,那就…」弗格道尔话还没说完,隆纳洛便冷冷笑道:「呵呵,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弗格道尔的笑容里,隐约多了一丝不悅。
「我的答案是…不!」隆纳洛的语气十分坚定:「我可没笨到,会跟你这种连神都敢出卖的恶魔做交易。」
「看来我误会你了,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只是庸俗之流。」
「我可是知道的,你并不是为了奥特莱大陆,才想尽办法蒐齐封印之物…你只是为了窜谋巴特拉的王位!」
「呵呵,是又如何?看来这场交易是谈不拢了。」弗格道尔的表情又增添了一丝不悅,只见他缓缓举起右手,掌心出现黑色的风纹,慢慢汇聚成一颗圆形的球:「也罢,让你交出封印之物的方法不止一种,虽然我一直想避免不必要的骚动…」
『我还没看见萨诺的报应,就要死了吗…』隆纳洛感到万念俱灰,额头流着冷汗。
此时,弗格道尔的左侧突然腾空出现亮蓝色的裂痕,裂痕在一瞬间快速膨胀蔓延,接着像玻璃般爆破碎裂,裂痕里冒出一道深紫色的风刃,快速飞向弗格道尔,『砰!』随之传来巨烈的爆炸,强烈的风压与粉尘从爆炸处吹袭而来。
「呼…这结界也太难搞了!」一阵烟雾迷漫中,传来男人的说话声,一开始出现的龟裂痕迹蔓延整个空间,接着爆裂开来,变成淡蓝色的碎片散落空中,就像飘落的雪花,然后慢慢消失不见,而原本无人的四周,也突然出现许多神色惊讶的士兵。
「公爵大人!您没事吧?」与士兵们一同出现的迪恩,赶紧上前查看隆纳洛的伤势,一旁的士兵也前去保护不醒人事的雷格,并确认他的生命状况。
「属下无能,害您受惊了…」迪恩的神情沉重,语气十分愧疚。
隆纳洛强忍疼痛,说道:「我没事…快带雷格去医务室,他伤得很重…」
「我还在想是谁有如此能耐,居然能破解我所施展的空间魔法…」粉尘在周围逐渐散去,只见弗格道尔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对出现在他左侧的两名男子冷冷笑道:「原来是圣火公会的德瑞克.伏泰尔,还有威格斯.塔里库德啊!」
「被你这种没有格调的家伙称赞,我可是高兴不起来啊!」威格斯故作从容的说道,两只手臂上依附著银白色的火焰,仿佛有生命般的舞动着,一旁的德瑞克则是双手紧握散发紫色微光的黑色巨剑,带着冷酷的神情怒视不远处的弗格道尔。
「是本人吗?黑色行刑者,还有银火之狼…」
「他们就是三年前,那场末日之役的…」士兵们听到两人的本名甚感惊讶,神情流露仰慕与崇拜之情,守护在隆纳洛身旁的迪恩听到后,心底暗自疑惑:『为什么圣火公会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久违的重逢,表情別这么恐怖嘛,德瑞克。」弗格道尔的模样泰然自若,与现场紧张凝重的氛围形成强烈对比。
「弗格道尔…三年前,你不是已经…」德瑞克的心里虽然愤怒,却难掩对弗格道尔的恐惧,而现场不少士兵听见『弗格道尔』这名字,立刻露出惊恐的神情,有几位士兵还因为过於害怕,手中的长枪不小心滑落至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弗、弗格道尔…我没听错吧?」
「末日之役的那个大魔王,弗格道尔吗…」
『糟了,居然是他…』迪恩虽然没有参与过三年前的末日之役,但十分清楚弗格道尔的恐怖。
「你们这是成何体统?想想我平常怎么教导你们的。」眼看士兵们自乱阵脚,为了重振士气,迪恩仍是提起勇气,向士兵们喊道:「身为伊尔帕兰的矛与盾,无须害怕自己以外的敌人!」此刻的迪恩只是故作镇定,身体仍是不停颤抖,无法掩饰本能反应出的畏惧。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弗格道尔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你们要永远记住这份恐惧,我太喜欢了,一张张绝望狰狞的表情…喜欢挑起纷争却又贪生怕死,人类真是卑劣的生物啊!」
「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弗格道尔。」德瑞克怒视著弗格道尔:「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这是…秘密。」
「可恶!你…」德瑞克听到弗格道尔轻佻的回答,愤怒的情绪突然高涨,激动的冲向前去,却被威格斯一手抓住、及时阻止。
「德瑞克,冷静点!」威格斯大声喝道。
「呃…」德瑞克听到劝阻,虽然情绪仍然愤慨,却也回复了理智。
「德瑞克,我不是警告过你,你怎么还是跑来了?」弗格道尔语带调侃的继续说道:「许久不见,你好像没什么长进,个性还是这么冲动。」
「你…」德瑞克想起在十四町的巷子里发现的黑色玫瑰花办,暗自纳闷:『那果真是他故意留下的,但这不像他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不惜深入敌营、引发骚动,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威格斯勉强挤出微笑:「你肯定是在盘算些什么吧?」原来威格斯也对弗格道尔的行为感到不解,试着对眼前这位犹如恶魔的男人套话。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威格斯。」弗格道尔右手摸着颈肩,故作轻松的模样,嘴角依然上扬:「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找碴的,只是想来看看你们这些老朋友。」
德瑞克语带愤恨的说:「鬼话连篇!」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乖孩子睡觉的时间到了…」弗格道尔优雅的转身,踏着慵懒的步伐準备离开。「好困呀,是不是温暖的被窝在呼唤我了?」
「混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此时,一名士兵突然亮出系在腰间的长剑,快速冲向弗格道尔,并且怒喝:「纳命来!」
「住手!」威格斯大声喝道,却来不及阻止。
「嗯?」弗格道尔没有丝毫慌张,只是悠然转头看着士兵,双眼突然用力一瞪,眼神剎那变得兇狠并发出淡淡紫光。
「喝!」只见那名士兵挥舞锐利的长剑,就快砍到弗格道尔的胳膊时,士兵的身体却突然喷发大量鲜血,接着全身爆裂成支离破碎的尸块,随着红色的血液飞散四周,士兵的盔甲掉落在遍布血迹的地板上,腾空飞起的长剑随之落在弗格道尔身后,发出清脆的声响。
弗格道尔看着地上的血滩与尸块,冷冷说道:「你…太吵了!」说罢,便化作一道黑色的风,消失在众人面前。
「鲁…鲁凯副队长!」现场的人被突如其来的画面吓得瞠目结舌,其中几名士兵悲愤的吶喊着,有些士兵因受不了血腥残忍的画面,不禁流泪呕吐,沉重的空气里弥漫血的气味。
「怎么会…」迪恩一脸无法置信,望着不远处的尸体。
「迪恩啊…」隆纳洛的语气沉重,对迪恩缓缓说道:「三年前你去抵御来犯的班底亚人,所以没有参与末日之役,对吧?」
「公爵大人…」迪恩的模样十分沮丧。
「你刚刚想上前阻止是吧,但是你犹豫了,因为恐惧…」听罢,迪恩用力抿著嘴唇,紧握长剑的手冒出青筋,神情尽显不甘与悔恨。
「迪恩,你不要自责,也不需要自责…」隆纳洛轻拍迪恩的肩膀:「弗格道尔就是如此强大,强大到对他感到畏惧,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就连当年在末日之役里,令奥特莱大军闻之色变的他们,在弗格道尔面前也感到无力…」隆纳洛望着不远处的德瑞克与威格斯,而迪恩也发现,那两人的表情虽然镇定,但眼神里的愤恨与不甘,却强烈到仿佛可以斩断任何软弱。
「跟鲁凯约好了呢…」迪恩强忍悲伤,泛红的眼角闪烁泪光:「下礼拜要去参加他女儿的生日派对,我礼物都準备好了…」
「记住这份悔恨与不甘,然后变强吧…」隆纳洛看着默默流下泪水的迪恩,轻声说道。
「真是的…」威格斯看着混乱的场面,故作从容的叹道:「看来这次任务结束,又免不了彼德的唠叨还有一堆报告了。」
「別抱怨了,快来善后吧。」德瑞克朝隆纳洛的方向走去,準备与隆纳洛交谈,以便交换情报和瞭解情况。
「德瑞克…」威格斯突然叫住德瑞克:「答应我一件事。」
「嗯?」
「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使出『那个』。」威格斯的语气沉稳,眼神流露一丝担忧,德瑞克听完,面露无奈的说:「你是吃到雷克森的口水吗?別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