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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访山寺清风论禅机 谈聚散警语惊良朋

得知容若荣升一等侍卫,前来祝贺的同年世好络绎不绝,尤其是明珠大人的一班相交故僚,纷纷上门贺喜,送上大礼巴结讨好,其醉翁之意,自不待言。一时间,车马人流把后海明府门前的一条宽大胡同,填塞的水泄不通。

纳兰家女眷里,觉罗氏自是满心欢畅,不胜之喜,连官氏也难得欢颜,待容若比往常温顺些。她连日帮着婆婆陪送宾客,打理各路礼单,或收受或璧还,忙得不可开交,却乐此不疲。她至此终一遂往日心愿,年在韶华,已是稳稳的三品诰命,可谓差强人意,在娘家几房兄嫂面前,也不必低人一等。凭着公公在朝中的权势和营谋,几年后容若再转成文臣,官至二品尚书,御史,或外放出京,做个督抚钦差之类的要员,也并非什么难事。到那时夫贵妻荣,自己大可摆一摆诰命夫人的威风,出出这些年的闷气。

官氏的一番盘算暂且不提。且说明珠大人自觉受恩深重,心中一畅,便在家中摆了几台戏酒,遍请京中几家亲眷,为容若庆贺。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官氏娘家。亲家公朴尔普前年出镇蒙古都统,此际远在乌里雅苏台,却好亲家母随任两年,不耐塞外苦寒,才刚返回京师,闻得女婿升了职,便亲率几房子媳前来祝贺。

容若身着簇新官服,前来拜见岳母,叩行大礼。老夫人口里说着“给姑爷道喜”,还了半礼,待容若起身之际,携手将女婿细细打量,虽已年满三十,容貌依然清俊如玉,那一团恭顺和蔼之气,更叫人看着满心欢畅。如此一位翩翩佳婿,日后前程未可限量,其往日不足之心,顿时去了九分,临去之前,将自家女儿很劝说几句,促他们夫妻和好。

忙过几日宴客请酒,明珠大人念及家人们连日辛苦,昼夜不歇,更是从优给赏,家里一众仆从,或多或少,人人有份儿。一时阖家喜气洋洋,欢声笑语,和过节一般热闹。

跟随容若的小厮桂儿领了赏,更是兴奋不已,拍着胸脯和几个弟兄玩笑道,“你们可知道,大爷此番升职,数我的功劳最大。”众人问他为何,桂儿道,“大爷那晚作寿章,正是我磨墨伺候的,写了扔,扔了再写,溜溜儿陪到半夜呢,结果合了圣意,可不是我功劳最大?”众人一哄而笑,松儿忙斥他不许胡言乱道。

偌大明府里,惟有容若一人对此事不以为意。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克尽职守近八年,他的忠诚和才学,一直为帝王刻意忽视,这迟来的升职,又能怎样?时光虚度,百愿未遂,帝王之心喜怒无常,时而冷淡,时而宠爱,际遇变幻莫测,他于此早已是心如止水,再无一丝的企盼,内心深处,越来越觉得厌倦。

容若见众人为此兴奋忙碌,欢天喜地,夸赞谄媚的话语不绝于耳,像是在瞧一出于己无关的闹剧,不免慨叹,“人心不足,何至于此。”又见夫人官氏近来温柔体贴,格外顺从,似乎换了一副面孔,更觉十分诧异。

所幸还有红颜知己,蕙质兰心,可慰心怀。沈宛得知此事,并无惊喜,只淡淡一笑,对容若道,“依我说,夫君才堪王佐,学贯古今,埋没了这么久,早该升职才是。再说以君心意,无欲自刚,功名富贵从未看重,又岂会在意这样的荣宠?”容若闻言,叹她独具慧眼,不落尘俗,对沈宛更添一份爱恋。

容若向来醉心诗书,不曾留心于宦场交际,因为这番荣升,下值后还要频繁的迎来送往,与一众官场之人接洽,听他们说些肉麻恭贺之语,又滔滔不绝讲说些朝政得失,仕途狭窄。容若满心厌听,却不得不敷衍几句,心底里,非但不觉是什么好事,更是痛恨起来,恨不能找个深山寺院躲几天,逃离这场喧闹无度。

无奈人在红尘之中,不能任意而为,且父母大人皆以此为荣,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勉力应对。这样的应酬足足闹了十多日,阖府人困马乏,方渐渐消停。彼时容若身心俱疲,居然小病了一场。

容若那天夜间值守已毕,天色欲晓骑马回到家中,疲乏至极,坐在桌前和颜氏说了几句话,正欲起身,突觉一阵头晕恶心,天旋地转,几乎昏厥过去。颜氏慌的扶住他,连声问他心里怎样,他只是摇头不语,脸色变得煞白,一时间冷汗迭出。

颜氏以为他染了什么重病,忙叫他赶紧躺下,又禀明老夫人,请大夫来瞧。大夫仔细号了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开了调理的方子交差。所幸容若吃了两副汤剂,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便无大碍。觉罗氏来看过几次,心疼个不了,心里暗暗埋怨两位夫人太过粗心,没有尽心照料。

好在一直牵挂不舍的挚友严绳孙,由于租用的运河官船被临时征用,离京行期推迟至四月中旬,和众人尚有一段时间的盘桓,让容若稍感安慰。恰此时另一位好友梁佩兰,终于由家乡辗转到京。

梁佩兰,字药亭,岭南才子,年近六十,才名籍甚,却功名不顺,飘零京师多年,穷愁逆旅中,幸得容若的帮扶,和容若乃成忘年之交。数年前他回南终养老母,此番再度来京,正是受容若之请,一同编选词集。

容若与梁佩兰数载契阔,今幸重会,更觉意外之喜。将他妥为安顿在桑榆墅,所居书斋裱理一新,又添加了许多陈设,次日便再做东道,招一众好友集于花间草堂,为其洗尘,并为绳孙践行。

绳孙致仕归乡之事,众好友均已得知,纷纷惋惜不已。席间众人先贺容若升迁之喜,容若微笑口里称谢,轻轻一转,便将话题引向梁佩兰严绳孙二人身上,总是佩兰家乡的风俗,进京旅邸的见闻,绳孙离京的船期等等,嘘寒问暖,关切备至。贞观一旁见了,暗自笑了笑,绳孙也知容若的心思,便不再将此事提起。

谁知众人中,惟姜宸英功名心最重,见容若年纪尚轻,家世又好,无须钻营费力,轻轻松松便弄个正三品武职,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只他那一顶孔雀花翎,便已是万金难求,外任那班府厅司道,江南有钱的盐商,即便是挥金如土,也捐它不来。再看看自己,偌大年纪,空有一身才华,背井离乡,孜孜以求了大半生,仍是一事无成,两袖清风,心中暗自羡慕不已,也略有些妒忌不平,便依旧拿此事戏谑玩笑,口口声声道,“容若老兄,你此番置身青云,喜星照临,珊瑚其顶,孔雀其翎,非等闲富贵可比,必要与众人痛饮大醉,才得干休。”

容若道,“西溟兄此言太过,叫人汗颜,小弟何曾置身青云?不过是依例升职而已,不值一提。”姜西溟仍是不依不饶,半是玩笑,半是嘲讽道,“成大人,你还要怎样,才算得是青云?‘共沐恩波凤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皇上亲赐手书,朝中谁人不知?得当今圣上如此恩遇,你还有何不足意,必定要官居极品,位列三台才罢休么。”

西溟此话实为尖酸,容若闻言,脸色微微一沉,本想驳斥他几句,恐伤了和气,却不值得。贞观为容若大不平,欲出言相帮,也被容若的眼色止住。容若待人一向宽厚大度,想西溟不乏才气,漂泊京城多年,仕途曲折不顺,有这般心思,却也怪他不得,惟置之一笑而已。

过了一刻,见有人重提旧话,容若站起身,举杯对众人道,“今日原是为药亭兄接风,为荪友兄践行,他们二位是今日主角,切不可主次颠倒,乱了章法。小弟恳请诸兄见谅,不必再提此事。弟日在纷闹场中,已是不胜其烦,谁再违例,定毫不留情,罚酒一觞。”

容若一席话,说的委婉但也明了,旁人哈哈一笑,倒也罢了,惟西溟脸色一变,颇为尴尬,贞观忙提起旁的话题,将此事遮掩过去。

贞观深知容若,相信他无心纠缠此事,绝非故作姿态。其多年充任虎贲之列,趋走螭头豹尾间,冰霜摧折,真个是壮怀俱废,雄心隳尽,百无意趣了。只他的这番苦衷,又岂是旁人理会得的,便是西溟与容若相交十年,朝夕唱酬,也难以看清,难免有所误会。说到底,只能以清浊不犯,人各有志来解释。

过了一日,贞观有事来找容若相商,方知他前几日竟又小病了一场。见他神思恹恹,脸上全无一丝喜气,心里已猜到几分,故意对容若道,“吾哥闲坐家中,却是少见,何不弄些笔墨以娱情。”容若叹气,“何得有此心绪,已掷笔久矣。”

贞观笑道,“吾哥刚升了职,当高兴才是,何失意若此,难道还想着腰金衣紫,更上一层,故此烦闷么?”容若无奈一笑,“梁汾兄何必挖苦小弟。你深知小弟,这一顶孔雀花翎,别人看得它入眼,小弟却看它无足轻重。”

贞观不再和他玩笑,对容若道,“吾哥的的心事,我也略知一二,当代为排解。明日我没有俗务累身,你也不必当值,咱们二人何不骑马到西山圆通寺一游。听说寺里的几十株百年丁香这几天开得正旺,不可不看。”

容若一下来了精神,连声道好,“小弟为此浮名所累,多日不曾与梁汾兄并辔郊野,把臂同游,获罪深矣,明日定当同与一往。”二人即约定明日辰时出城,山中畅游一日,傍晚时分便可返回城里。

次日清早,二人即在明府会合,正是暮春时节,咋暖咋寒,时晴时雨,见天色有些阴沉,将要下雨的光景,贞观犹豫不决,建议改日再游。容若却道,“‘行乐当及时’也,浮生长恨,欢娱无多,谁知后事如何?且淫雨霏霏,深山寻芳,正是绝妙佳境,我不想就此错过。”贞观笑道,“容兄此言,颇有些子瞻的狂放不羁,小弟自当奉陪。”

容若笑一笑,也不答言,早是飞身上马,一骑先行。此番出城,他只带了松儿一人随行,三人出了西直门,径直沿大路向西,沿途只见踏青的人络绎不绝,清风徐徐,绿柳成荫,远山生烟,田野葱茏,更有那小桥野渡,酒旗飘风,好一幅秀丽田园景色。二人一路赏玩,才到巳时,即赶到西山脚下。

这圆通寺为密林所掩,依山势而筑,幽僻奇秀。山门处一副新撰槛联:“一竿竹影敲明月,半榻松风卧白云”,甚是醒目。容若见了笑赞道,“闲闲一笔,倒是意境悠远。”进了山门,即见夹道苍松翠柏,秀石层叠,昙花弄影,贝叶传香,真好佛地也。此时天上落下几点微雨,二人也不在意,反倒游兴更浓。

容若已有好几年未到此地,便随贞观四处观看。那几十株丁香花果然开得绚烂多姿,粉白淡紫,素面冰心,大为可观。二人细细赏玩一回,转到大殿后进,只见几个小和尚蹲在地下,掷铜钱玩耍,也不来招呼他们。二人驻足观望一刻,忽见一老僧童颜鹤发,须髯飘飘,双手合十迎出,笑着招呼道,“幸会,幸会。顾老爷难得有此清趣,远道来小寺赏花。”

原是这老僧法名普惠,正是圆通寺住持,曾在江南寺院做过知客,去岁才落脚京城。这普惠立品甚高,全无势力,和贞观间早年结识,即成方外故交,一直往来不绝。普惠又与容若合十相见,含笑问道,“这位大人从未识面,小僧不敢妄自称呼。”

贞观即介绍说是御前成侍中成公子,容若忙与主持见礼。普惠把容若细细打量一番,见他身材高挑,体态风流,着一身素净袍褂,腰间一无配饰,却自是清华贵重,风雅不群。面容看去十分清秀,尤其一双凤目微微上扬,极具神采,遂笑道,“原来是名重京师的风流才子,饮水词的主人,久仰,久仰。成大人眉目秀雅,气度不凡,大有出尘之姿,真乃天上星辰,偶落凡间,令小寺蓬荜生辉。”

容若颔首,微笑客气几句,普惠对二人道,“小寺僻居荒野,承蒙两位大人惠顾,实为有幸。方才我远远瞧见二位同游,珠辉玉映,后有俊秀小童随侍,飘飘然似有嵇阮风流之态,一时惊为天人,故而忙忙迎出来细瞧。”

贞观朗声大笑,看一眼容若,回道,“住持这话实在是称扬太过,叫人愧不敢当。若在十年前,我倒有此妄想。”普惠捻须微笑道,“草草虚称,予意未申万一耳。”言罢便将二人请进殿旁一所院落。

原来此处别有洞天,泉石清奇,林壑秀美,甚是幽雅清静。崖边独立一座六角小亭,茅草覆顶,上有一幅春帖云:“琴樽风月闲生计,金玉松筠旧岁寒”。凭栏伫立,只觉视野开阔,清风谡谡,尽可俯瞰山脚下阡陌桑田,堪称绝妙清谈之处。容若赞道,“不意此处景物之佳,堪称仙境也。”普慧谦道,“茅屋草舍,绝无雕饰,不过借山水之色耳。”容若心中暗忖,观住持形容言谈,毋须问偈谈禅,已知是道高德重之人。

三人即在茅亭内随意坐了,普惠叫人速速烹一壶好茶来奉上,见松儿一旁无聊,又叫来小沙弥,陪着松儿到寺内四处玩耍。贞观和普惠道几句别后踪迹,京师旧友近况,便说起圆通寺的建造轶事。容若此时靠坐在斑竹椅上,神态慵懒适意,一无所想,只静听林间清磬悠远,看杯中绿叶沉浮,顿觉尘襟为之一浣,多日郁郁不欢也一扫而空。

容若见普惠骨骼清癯,雪发覆眉,便恭问住持今年高寿。普惠捻须笑道,“劳成大人动问,老僧已痴长七十有八。”容若连连赞叹,“住持如此高寿,又矍铄健朗,真令人想不到。”

普惠道,“这乃是我们出家人的好处。出尘绝世,清心寡欲,终日诵经念佛,受用一炉香,一壶茶即可,“倦来眠纸帐,闲暇理丝桐”,只求安闲自在,哪管凡间俗事。”容若微笑称是,普惠遂又反问道,“成大人身膺重任,王事不暇,为何有闲寻山问水,做此寂寞之事?”容若道,“尝闻贤人君子之涉世,亦有山水之雅度。晚辈无奈羁身尘世,实厌烦尘俗,癖好清闲,来此地落得受用些山川秀气,以涵养性。”普惠含笑点头道,“成大人独尚高旷隐逸之风,正所谓金紫非尔所欲,栖心已在山林。”

贞观早已打定主意,今日绝口不提那些烦心事,只与高僧沦茗赏景,谈诗论禅,彻底的轻松出脱一回,便开口问道,“我见山门旁有一副新槛联,风雅俊逸,可是住持手笔?”普惠笑道,“顾大人见笑了,正是老僧新题的。”贞观对容若道,“住持乃一介诗僧,游历各地名山大川,名公巨卿也过眼无数,留下不少咏怀诗篇,大有可观。”

容若便笑着欲求一见,普惠推让一回,叫小沙弥拿来一卷诗稿,容若一篇篇看去,果有不少佳句,颇为叹服,“观住持之作,以诗明禅,以景喻禅,克意精妙,独具慧眼。昔灵一禅师山水之作,“醉卧白云闲入梦,不知何物是吾身”,正主持今日之谓也。”普惠淡淡一笑,自谦道,“老僧不自量力,敢在班门前弄斧,俚鄙之语,过蒙先生赏鉴,殊为惭愧。”

三人谈谈说说,不觉已是未时,随意用了些斋饭,饭后依然是一盏清茗,佐以清谈。容若一向钻研佛家释义,自号楞伽山人,最喜与高僧讲究些佛学机缘。其年少即有壮志未酬之苦,其后又经丧妻之痛,凡此种种,无以化解,而佛学将人生一世看作虚无,一切磨难看作因果,惟有祈求来生方能圆满,此说令人释怀,故容若一度沉缅于佛学之中,一片禅心如粘泥柳絮,不能自主。

贞观幼时历经明朝覆灭,满清铁骑横扫江南,家国兴亡之恨尤为惨痛,无以解脱,二人常于诗词唱和中流露向佛之心。今日与普惠的一番论禅,深入浅出中道出佛家智慧,恰如一场及时雨,令人顿有所悟。看看日影西斜,山风渐起,贞观以目示意容若,二人便起身向普惠告辞。

容若随贞观西山一游,本是赏花寻幽,未曾料得遇高人,问偈谈禅,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不忍即去,自叹道,“这寺院清寂幽静,胜似世间繁华,若能在此寻个小小禅房,清修一段时日,尽可一洗尘心。”普惠含笑道,“成大人诗才俊逸,人品清雅,若得晨夕相接,亦为幸事。但你终归是红尘中人,老僧不敢挽留。”

容若道,“若得主持依允,我便舍弃尘缘,在此深山古寺中,作一回带发僧人,晨钟暮鼓,经声佛火,随缘度日。”普惠听罢,微微摇头道,“成大人说哪里话,你如何比得我们出家之人,久弃尘缘,身如野鹤,无拘无系惯了,方能为此。你如今大好年华,我空门之中怎能当得你,快不要做此妄想。”

见贞观望着他默然不语,心神不定的模样,容若遂不复多言,又与普惠约定,“今日匆匆来访,与住持晤谈一日,已是受益匪浅。日后再来参谒,定要好好请教一番,望主持不嫌愚钝,指示迷途。”

普惠淡淡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疏淡则可持久,浓郁难免易散。成大人不必刻意相约。人生聚散,见与不见,相见几回,本是夙缘,俱有定数。到得缘尽数尽,任你如何,也难以再见了。譬如朋友,长聚长见,然就中也是有定数的,莫如少见,留些未了之缘,未尽之数,散而复聚,岂不更好。”

贞观闻言,心中忽跳了一跳,似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冰冷彻骨。却见容若并未在意,微笑对普惠道,“大师此言极是,缘各有深浅,数各有长短。一饮一啄,事皆前定,非人可逆料。”贞观此时心有所悟,却又迷惑不清,小心翼翼问道,“住持方才所言聚散之道,似是另有所指,鄙性愚蒙,还望住持明示。”

普惠道,“天下事,本就是微云罩月,欲露还藏。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本聪明人,自能体会得,我也不能尽料后事。”言罢也不挽留,含笑施礼相送。

下山一路,容若心情颇畅,贞观却闷闷不乐,反复回想普惠的临别之语,心中惴惴不安。容若见他少言寡语,猜他定是马上颠簸已久,有些疲倦。两人各怀一段心事,天将擦黑,方催马赶回城里,进了西直门,已是万点灯火,照如白昼。

贞观今日专程陪他去郊外散心,又刻意避开红尘俗事不提,一番苦心,容若岂能体会不到。见他此刻一脸倦容,想贞观毕竟是年近五十之人,体力已大不如前,反有些后悔,不该只图自己一时之兴。想到此,便执意让松儿送顾老爷回寓,再回来禀报。

贞观推辞不得,只得如他所愿。二人分别时,贞观想到普惠话语中暗藏的机锋,犹自心事重重,难以释怀。

。。。。。。。。。。。。。。。。。

1。据行年录载,康熙二十二年,纳兰岳父朴而普任蒙古都统,驻镇乌里雅苏台,此地在今日之外蒙。

2.梁佩兰乃是纳兰临终前相交好友之一,大约乙丑年初,受其邀请,进京编选词集,纳兰为其提供居处,丰厚的酬金,并时相唱酬。见之于梁祭文,“此来见公,欢倍于前,留我朱邸,以风以雅。更筑闲馆,渌水之下。”梁赠揆叙诗曾提及当年之事,“数行字等双黄金,半点墨酬百匹绢。”可见纳兰之慷慨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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