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碰见她了!”杨六一含着烟,淡淡的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样,那么淡然。
“谁?”杨六一的转变,让朴洱猝不及防,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前几天,我在大街上看到她了,她一直没变,还是那个样子,跟三年前一样!她出现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见她了,当时,那么多的人,可是,我还是一眼就只看到她!她没有看到我!”
杨六一的情绪低落下来,声音在颤抖。
“她来北京了,不是为了看我,她在跟一个男人约会,看电影!那么悠闲,就是没有一点时间,来看看自己的儿子!我当时很愤怒,我想冲上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来看看我!难道她不知道我想念她么!
可是,我没有,我不敢,我怕会失去她!”
杨六一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脑袋,在那里呜呜的哭着,朴洱听到这里,以为他终于得到了事情的真像,对杨六一说:
“也许,她是刚到呢,也许她第二天就要去找你呢,杨六一,你别想的太悲观了!”
杨六一抬起头,愤怒的看着他,眼睛里仿佛在冒火一样,朴洱吓得往后退了一截,杨六一惨然的笑了,笑的那么凄苦,那么悲凉,他接着说:
“我昏倒在大街上,就在她身后,然后,就到了医院。三天才醒过来。”
他看着朴洱的表情,尽管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朴洱脸上表露出来的关心,仍然让他感动。他说:
“你现在关心我,你在担心。可是,从我醒来,我都没有见过她!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你知道么!我就躺在病床上,等着她,哪怕她只是看我一眼,我心里的所有怨恨都会烟消云散,可是,她没有看过我一眼!
就在今天,她给我打电话了,我去了,我希望她道个歉,她哄哄我,就像别的母亲对待自己撒娇的儿子一样,只要她稍稍的有一丝丝的懊悔,我就会原谅她了!
可是,她没有!
她告诉我,她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早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她恨我爸爸,她不愿意见我!她不愿意看到我的这张脸,就因为这张脸越来越像那个丢下我离开的男人!”
杨六一声音越来越大,歇斯底里的吼叫。
“我谢谢她,养育了我这么多年。让我没有早早的死去!可我也恨她,她杀了我唯一的亲人,她毁灭了我心中最后的一丝渴盼。我要的不是这些!我只是想让她抱抱我,跟我说说话就好了!”
杨六一转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朴洱,说:
“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不是她告诉我的真相,这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我就这样一直糊涂下去,反而会更幸福!我就是想让她关心我一点,看看我,抱抱我,跟我说说话!”
说到这里,杨六一终于崩溃了,仿佛浑身被掏空一般,身体软软的,嘴里还喃喃的说:
“我不要这些,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妈妈......”
朴洱看着他,身体的崩溃,酒精终于开始侵袭,他已经渐渐地卸去了身上的所有防备了,朴洱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地涣散,眼睛终于闭上,他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包房!
开了机,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是陈小昔的。她还是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一次次的拨打着自己的电话。朴洱按下通话键,电话刚刚打过去,陈小昔就接起来,着急的问道:
“他在你那里对不对!”
语气中的焦急,带着一丝丝的渴求,朴洱知道,自己是陈小昔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跟我在一起,你别担心!他很好,我陪着他呢!”
“他为什么不见我,他怎么样了!”
“没事,喝醉了,我会照顾他的!”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过去!”
现在过来,好么?此时的杨六一,会希望见到陈小昔么?朴洱犹豫一下,电话里,陈小昔哭着说:
“求求你,朴洱,我现在就想陪着他!我不希望他在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我没有在他面前,求求你!”
说出地址,朴洱挂断电话,此时的杨六一,心里充满了伤痕,也许,陈小昔能抚慰他的创伤吧!
陈小昔赶来的时候,杨六一还在沙发上沉沉的睡着,眉头紧紧地皱着,陈小昔坐在他旁边,心疼的抚摸着他的额头,朴洱说:
“他很伤心呢,我见他的时候,他跑到了结冰的湖面上,想要......现在,应该好一点了吧!”
见到他,陈小昔的心就安定下来了,他回头对朴洱说:
“谢谢你,朴洱!”
“说什么呢,他也是我朋友啊!只是,他的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我认识他这么久,就从来不知道他原来这么可怜,他现在肯定脆弱的很,我都不知道,他该怎么走出来。”
“没关系啊,最艰难的一刻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更难得么!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他的!我相信他一定能从这次的阴霾中走出来的!有这么多人关心他,他一点都不孤单!”
朴洱点点头,问道:
“其他人都知道了么,要不要我给苏老师打电话告诉她一声?”
“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为了他,大家从下午找到现在,应该已经累了!”
朴洱点点头,说:
“总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我背着他,咱们找个地方,让他睡一觉应该会好一些吧!”
陈小昔点点头,朴洱过来,把杨六一的胳膊抓住,陈小昔在旁边帮忙,想把杨六一放到朴洱的背上,只是,动作有些大了,杨六一睁开眼,看到了旁边的陈小昔。
“你醒了?”
陈小昔见他醒过来。朴洱赶紧放下他,说:
“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情,这是要走了么?那咱们一起走吧!我已经好多了!“
两个人不太放心,只是,杨六一已经自己站起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