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反正已是下午两点多了。起身下床,忽然觉得肚子里空空的。午饭还没吃呢,她想起打电话给秘书,买了份盒饭送过来,就着胡乱吃了一顿。那秘书以为她在加班,到外面传说陶市长加班到下午两点多,连午饭也顾不得吃,边上人听了一片唏嘘,不过那眼神里都是善意的,有些是赞许。严市长听了,以为什么事,怕她累着了身子,有些不放心,还特意跑过来慰问了一番,并在大会上对她的敬业精神大加褒扬。陶悦心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对这样的褒奖受之有愧,很心虚,但又不好说明真象,要说是睡觉睡到两点多,那不成了笑话嘛,不被人当成笑料才怪呢。现在市政府院内很多副职因为她红,都一眨不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想看她的好戏呢,他们巴不得在她身上发生什么怪异笑话的事,好把它当成笑料,这样就损伤了她的形象,反倒对他们有利了。所以她只好听之任之,任由他们贬褒,绝不能授之以柄。
这样一来,陶悦在市政府院内的口碑更好了,严市长似乎也更有理由得意她,对她贴近些,以表示领导对下级的关怀。严是很喜欢这样做的,可陶悦并不是很乐意,只觉得有些烦。
钟亦成好不容易从叶灵英自杀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的一番甜心蜜语,使叶灵英回心转意,又恢复到以前那般温顺,对他也放心些了,她一天到晚一股子劲力全放在了孩子身上,劫后余生的她对这个家更加爱护了。叶母见钟亦成对叶灵英宠爱有加、体贴入微,也就不再追究自杀那事,对钟亦成照样象以前那般满意了。见母女俩恢复从前,钟亦成也松了口气。
在家里潜伏了这么一段时间,对钟亦成来说就好比龙困浅滩,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很爱这个家,但他心底里还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被家捆绑着过日子,很想过以前那种狐朋成群、洒脱自在的生活。不过他尽量在叶灵英面前表现得规矩些,不再对她那么霸气、不屑一顾,等叶灵英完全恢复后,他偶尔在外面花天酒地大请宴席,也要跟叶灵英打声招呼,说是学校里有事或上级来客人,不能回家吃饭了,这样一来,叶灵英倒真的对他放一百个心了。
思想一从家庭里解放出来,钟亦成便又变得如狼似虎,活跃异常,对外面精彩娱乐世界的玩乐欲更强,更膨胀了。实验楼一建,学校财政已赤字连翩,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在他看来,他不宴请别人,别人就不会宴请他。于是他四处欠帐,又开始大肆宴请,把几个以前的“哥们”请到场娱乐了一番,金老板、洪经理、王局长是必定到场的,另外严市长也被他请到了场,在别人看来,他钟亦成可是神通广大的人物,面子大得很,连市长大人都肯关顾他的陋席,自然又开始对他刮目相看。外界对钟亦成被陶情甩了耳光和上次他妻子自杀的事已议论不多,舆论对他已归于平静,严市长在席上也绝口不提那些事,说起来钟亦成也是他一手培养的,为了映衬自己对钟亦成的栽培之恩,他故意在席上表扬了钟亦成几句,并说他当初就看中钟亦成是个可用之材,才把他用起来的,弦外之音是钟亦成没给他任何好处,他就培养了他,说明他是个廉洁奉公的好官。钟亦成自然知道这层意思,忙总:“市长对我恩重如山,我钟亦成是终身难忘啊,只恨无以为报,今后我一定努力工作,以报答您的栽培之恩!”满脸感激之情,又说:“现在全市谁不知道您廉洁奉公、任人唯贤、随和可亲,您不象别的领导,从不摆架子,家里没一样象样的家具,平时吃饭是食堂里三块钱一餐的快餐,令尊还过着清苦的日子,您从不特殊照顾,也从不另开小灶,谋取私利,与同志们一起粗茶淡饭,同甘共苦,与民同乐,这是有目共睹的呀,老百姓嘴里虽不说,但心里明白的很。他们都说您是难得的好官啊!不过这话也只有我们能听到,您自己也许不太听得到,因为他们都知道您不喜欢人奉承拍马,喜欢听忠言劝告,一心关注全市发展,关心百姓平安。”钟亦成涛涛不绝说个不停。这一席话明眼人都看得出马屁拍得有点过头,可大伙儿都跟着齐喝,一片哗然。严市长也被说得乐滋滋的。
饭后,严市长余兴颇浓,一伙子浩浩荡荡又向仙子楼进发,在仙子楼按摩、桑拿了一番,再到歌厅唱了会儿歌,到半夜才散席。陶情这一次没有亲自接待,其实前面几次市领导来仙子楼会宴,她都没有出面,把接待的任务全权交给了公关部的经理,也是她的一名得力助手。她看不惯那些油头粉面的人物,尤其是他们酒足饭饱打着饱嗝的样子,看了很让人反胃,有几个部门的头儿,喝了点酒就借着酒劲大发酒疯,满嘴黄段子,什么馒头、水饺、香蕉之类的,不堪入耳。她可不愿入这种污流。再说她要在场,那些人又非要让她敬酒助兴不可,她虽说酒量不错,酒风也正,可面对这种风月场景,她会觉得一阵恶心,更别提喝酒了。陶情越来越感觉自己不适合在官场和商场上混了,觉得自己应该干些科研之类的事比较合适,也更能发挥自己的潜力。
陶情不出场,来吃饭、娱乐的人多少感到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他们中多半是冲着她的姐姐陶副市长来的。其实陶情也正是因为姐姐才坚持在仙子楼呆下去的,仙子楼是陶悦苦心经营起来的,是她前半生心血花得最多的一大事业,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把仙子楼毁于一旦,让它停业关闭,这样就太对不起姐姐了。想想姐姐把仙子楼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更是对她的关爱和扶助,使她一夜之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变成全市注目的女老板。为了报答姐姐,她必须把这场事业坚持下去啊。还有孩子,如果她辞了这份工作,务必就会离开这座城市,孩子还年幼,谁来照料啊,孩子最需要母爱,失去了母爱想象不出孩子今后的生活会怎样呢,都说母子连心,打断骨头连着筋啊,哪能舍下她不管啊。说到底她在这座城市,或者说在仙子楼呆着有点委曲求全的感觉,想当初她是名牌大学南方大学的高材生,如今所学知识一无用处,使她颇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钟亦成对陶情是有成见的,但他知道严市长喜欢到仙子楼玩,只好见风使舵,顺着严市长的意,到仙子楼娱乐。严市长则以为他们早和好了,不过好在他也知道陶情现在一般都不亲自出面接待,这多少让他心里感觉坦然些。他们在仙子楼玩了一通后,个个都显得非常愉快,钟亦成觉得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散席之后,回到家已是临晨两点多了,感觉有些疲倦,但心里却舒爽多了,象笼子里放出的鸟充分享受自由无拘无束的那种爽,特别是严市长当众对他褒奖的那一席话,听了心里凉爽爽的,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