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马蹄踏入水塘溅起浑浊的泥浆,豆大的雨滴打在战甲上发出叮叮当当地声响,湿露的衣物紧紧贴在肌肤之上,寒气不断侵蚀着他的触感,秦牧炎微微低着头,顶着风雨驾着马匹飞快向着孤峰前行。他身后周延慕紧紧跟着,他竖起耳朵,锐目谨慎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
他们前方一座山峰缓缓出现他们面前,“快到了。”秦牧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快马扬鞭加快了进程。
“轰隆”雷声响彻天地,一道闪电劈开昏暗天穹,刺破浓稠乌云笔直的集中他们右前方山谷之上,巨大的轰鸣声之后,无数焦黑的碎石骤然滚落。
周延慕大叫一声:“小心。”随后拉弓射出一箭。火羽箭射入一块巨石之上随后瞬间炸裂将滑落的碎石尽数炸成齑粉。而秦牧炎没有撤退,只是一股劲地向前冲去,细小的石子打在他的战甲上发出急促的声响,他丝毫不为所动一股脑地向前冲去。
他身后周延慕静静看着秦牧炎,摇了摇头,随后挥起马鞭赶了上去。
火族驻营主帐内,秦煌炎盘膝大作,静息凝神。他突然睁眼,一口黑血脱口而出,他颤抖的右手紧紧抓住面前的案几,满眼血丝大喘着粗气紧紧盯着地上的一趟黑血,怔怔出神。
这时主帐的门帘被掀开,一名军官模样的男子端了碗汤药缓缓走进来,见秦煌炎这般,他迅速放下汤药一把将秦煌炎扶了起来口中,切切道:“将军没事吧。”
秦煌炎抬起右手虚弱地摇了摇:“没什么大碍。”
男子焦急地端起汤药递到秦煌炎跟前随后一脸担忧地说道:“这时苦心茶,专治将军所中的影狼毒。”
秦煌炎抬起眼看着汤药笑了笑,接过汤药,随后气息衰弱地说着:“有劳陈副将记挂了。”
陈副将行了个礼随后说道:“将军率领我们守卫家园日夜操劳,如今却身受重伤这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
秦煌炎眯着眼点了点头以表感谢。
陈副将收起礼式随后恭敬说道:“那将军早些休息,末将退下来。”说着陈副将转身准备离去。
秦煌炎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微笑,他紧紧盯着陈副将背影,随后一挥手将手中汤碗甩在地上。
“噼里啪啦”地响声。
陈副将停下了脚步。
秦煌炎费力地站起身来,对着背对着他的陈副将缓缓开口问道:“我有一事不明白,陈副将是如何得知我身中影狼之毒?”
陈副将没有回头,他淡淡开口说道:“那日末将亲眼目睹将军被影狼所伤因而加以猜测。”
秦煌炎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样啊,那陈副将还真是细心呀。只是陈副将怎么会知道这苦心茶能够解影狼之毒呢?影狼之毒即为胡狼提炼那么这解御之法不是应当只有胡狼才知晓的吗?”
陈副将没有说话,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秦煌炎接着说道:“两军交战主将受伤必定会影响军中士气,虽说那一****族将士尽数看到我负伤但我却只字未提身中狼毒,就连我的亲弟弟也被我瞒在鼓里,陈副将当真是好生细心啊。”
陈副将听后攥紧了拳头,缓缓说道:“这都是末将份内之事。”
秦煌炎笑了起来:“份内之事?不知道是那一份?”
陈副将突然抬眼,两把刺刀从他袖甲内滑落手中,他左脚迈出一步点地转身,飞快地纵身一跃舞着刺刀刺向秦煌炎。
秦煌炎收敛笑容,周身御起火元双手化爪紧紧抓住他双手手腕,他身形一晃,一股刺痛瞬间涌遍全身。
陈副将见机转身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一大口黑血从秦煌炎口中喷出。
陈副将挺起身板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地笑容,他走到秦煌炎跟前气势嚣张地说道:“将军果然是聪慧过人,观察入微。只是......”说着右手举起刺刀,朝着刀刃吹了口气,“有时候人还是不要太聪明为好,本来我主人是想留你一命的那碗汤药只是普通解药,要是你喝下了也未必会这般不堪一击。”
秦煌炎趴在地上,黑血不止从他嘴角溢出,他费力地抬起头怒视陈副将口中念念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火族?你不也是火族人吗?为什么要向敌人低头?”
陈副将笑了笑:“火族?呸,你们这些虚伪低贱的种族,不要把我和你们扯在一起,所谓的火族不过是些背信弃义的虚假小人罢了,杀多少都抚平我们血族人心中的怒火。”
秦煌炎大喘着粗气一脸不解地看着陈副将:“血族?什么血族?”
陈副将随后开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死人是最能够保守秘密的。”
孤峰附近的一座山谷之上三名黑袍男子紧紧地盯着远处快马驶来的秦牧炎和周延慕。
为首的男子点了点头,他身后两名黑袍男子缓缓从腰间掏出一块黑色石头,石头之上布满红色的纹路如同流淌着血液一般不断有发着红光的液体蠕动着。他俩面面相觑一番之后,一道将石块捏碎,一团团粘稠深红色液体瞬间从石头中涌出,一点一点地吸附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身体也一点点地发生着变化。随后两人纵身一跃,向着秦牧炎和周延慕的方位落去。
“不好。”
周延慕顿觉异样,他起身立于马上轻盈一跃,鹰目瞬间锁定目标,抽出两枚火羽箭拉弓射去。
“轰轰”两声巨响。两个浑身发着红光的高大男子落在他们面前。周延慕轻轻落地抬眼望去,方才射出的两支火羽箭被他们仅仅攥在手中他心中暗叫糟糕。
秦牧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勒住缰绳随后翻身下马,拔出炎剑周身火元大作,飞快跑向两名高大的男子。
这两名男子如同野兽一般低鸣一声,随后甩出手中火羽箭,秦牧炎停下脚步剑挡于身前“叮叮”两声挡下了两剑。然而此时那两名男子已经移至他的身旁,挥舞着用力拳头朝着秦牧炎砸去,秦牧炎纵身一跃,两只拳头重重砸进地面,一时间碎石横飞。
“这两名男子很诡异,表情僵硬但是出手之快,轻而有力。”看着两名男子秦牧炎心中暗暗分析道。
而这时其中一名男子竟然利用刚才击拳的那种手撑起身体,一个劈腿笔直地向着秦牧炎挥落而下。秦牧炎腰部做力用力一扭,旋身躲过,而此时另一名男子已经移至他身后抬起右手正要向他击来。
“嗖”地一声一枚火羽箭笔直射来那名男子顿觉调转右手一把接住火羽箭,反手一推,火羽箭反而射向周延慕,周延慕无奈只能连退数步躲开这一箭,他伏在地上紧紧盯着两人,箭架弦上时刻准备着。这时秦牧炎突然发现男子右肩有一块发着浓烈红光的晶石,于是秦牧炎当即掷出手中炎剑。那男子瞬间反应过来,摊开左手想要挡下这一击,然而秦牧炎顿时左手并指一挥,炎剑手火元驱使竟然绕开男子左手,笔直刺入那块晶石,晶石碎裂,男子瞪大眼悲鸣一声,随后周身红光流窜,身体瞬间枯竭,化为干尸扑通到底。
而这时,另一名男子挥拳迫至,秦牧炎失去炎剑只能攒起身体,双手格挡于胸前。“轰”,男子拳劲惊人,秦牧炎受力,一头撞进身后岩壁之中,把岩壁撞出一个偌大的窟窿。
男子纵身一跃,斜身插下冲向秦牧炎。
“杀。”
秦牧炎心中再度响起那个声音,他霍然睁眼,周身红光大作,他张开右手,炎剑倏然向他飞来,他紧握炎剑轻晃身体,剑锋划过男子身体斩碎晶石。他稳稳落地,身后一具干尸也掉了下来。红光退去,他抚着剑大喘着粗气,一旁周延慕并未收箭谨慎地盯着秦牧炎,一刻也没有放松。
“看来你已经逐渐开始依赖这份力量了嘛。”
一名黑袍男子从半空中缓缓落下,他脱下兜帽负手而立脸上露着一丝阴邪的笑容。
“张云烈。”
“嗖”一支火羽箭带着一股强烈的火元朝着张云烈飞去。
张云烈抬眼轻轻一瞟火羽箭瞬间炸裂,他抬起右手凭空一挥,一团火元在周延慕脚前炸裂开来画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秦牧炎一脸怒气,举起炎剑笔直跑向张云烈。张云烈挥手弹开炎剑,随后顺势一掌击退秦牧炎他呵呵笑着。秦牧炎正要再攻,他突然弹开右手笑着说着:“小鬼,你这样是打不过我的。况且,我此来可不是和你打架的。”
秦牧炎站起身来,一脸谨慎地看着张云烈。
张云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随后长长叹了口气:“哎,那天那名穿白甲的将领是你的兄长吧。”
秦牧炎顿时脸色大变:“你把我哥哥怎么了?”
“怎么了?”张云烈咧着嘴,“我现在人在这里我能把他怎么样?”看着秦牧炎一脸焦急张云烈笑着,“不过我不能保证你们火族营中会不会有人想把他怎么样?”
“不好。”秦牧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他转身飞快地跳上坐骑,策马扬鞭急速向着火族驻营跑去。
周延慕缓缓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看着张云烈,张云烈转过脸惊讶地看着周延慕随后笑了笑。
周延慕啐了一口,随后收起弓矢跨上坐骑追着秦牧炎而去。
“你为什么要阻止他去孤峰呢?”
张云烈身后一名女子妖娆地走了出来。
张云烈轻轻一笑:“世人只知道凤炎双股剑是胄冶早期锻造工艺之中最为出名的双子剑,却不知道其实炎剑是一把杀戮凶剑。当年胄冶锻造锻造出炎剑之时才发现炎剑太过凶险,因此才会再度锻造一把凤剑从而压制住炎剑暴戾之气。”
“所以你故意下套封住了凤剑,炎剑一旦失去凤剑压制便会尽显暴戾之气,从而激发出他体内的魔血?”女子娇嗔地说道。
张云烈笑了笑捉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孤峰,“这只是其一。其二,我不想让他去见孤峰上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我们所能触碰,若是把他惊动了那就麻烦了。”
女子捂着嘴笑了笑,“哎呀,他这一回去看见自己亲哥哥死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
张云烈微微一笑,“这正是我想要的,他的兄长死了,他断然会觉得是胡狼族所为,报仇是他唯一想做的事。要想报仇即意味着有杀戮的发生。我们只要在暗中静静地观察即可。”
“你还真是恶趣味呀。”
秦牧炎快马驶入火族驻营,他翻身下马飞快地朝着主帐跑去。雨已经停了,他顾不及换下湿漉的衣裳,散开退急切地奔跑着。
他大喘着粗气,心心念念地说着:“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营帐前,围着一群火族士兵,他挤到人群前方,地上摆着两个担架担架上摆着两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
他大喘着粗气,颤抖着右手缓缓揭开白布,秦煌炎平静地闭着眼睛,他奋力地推着秦煌炎的肩膀,叫唤着他的名字。然而担架上的男子只是静静地闭着眼全然没有一丝动静,秦牧炎抓起他的手,一股冰凉瞬间刺激着他的触感,一股温润的湿意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两行清泪一下子滑落下来。他唏嘘着,大声地呼吼着:“秦煌炎,你给老子起来。”
四周的将士不忍地别过头去,他们有的捏着鼻梁,有的仰头面天,泪水浸湿了将士们的面庞。
秦牧炎悲鸣着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哭得那么的逼真,痛得那样的彻底。
突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没有一丝声音,他瞪着眼睛木讷迷茫的看向天空。
“对,你说得对。去把他们都杀了。”
他呢喃着自言自语说着。随后他缓缓起身,一摇一摆地推开人群,像一具人偶一般,动作极为不协调地跨上马去。
“秦牧炎,你要去哪里?停下。”
这时周延慕赶到营地,他顿觉秦牧炎的异常,拉开弓箭指向秦牧炎。
秦牧炎面无表情地挥动缰绳,随后红光一闪,瞬间在周延慕手背上化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周延慕只觉手背一痛松开了手中的弓矢,他捂手骤然回头望去,而秦牧炎已经策马跑出了营地。
周延慕切了一声,俯身捡起随后驾马追了出去。
一滴雨水落下,渗入秦煌炎紧眯着的眼缝中,顺着他的眼角滑落而下。
大雨倾盆,胡狼驻营,守卫塔上响起了牛角号。胡狼士兵纷纷拿起武器,冲了出去。
戈丹持着弯刀走出主帐,眯着竟剩的右眼,向着远处望去,只见一骑黑马,一身黑甲,顶着雨笔直朝着胡狼大营驶来。戈丹一脸诧异,随后放声大笑起来,“一骑?这是来给兄弟们晚上加菜来了吧?哈哈哈。”
胡狼军营嘘声大起。
秦牧炎表情冷漠,他拔出炎剑,周身红光大作,他缓缓抬眼,不顾雨水打入他的眼中,只是睁着紧紧盯着帐前的戈丹,顿时杀意四起。
“啊。”一声怒吼响彻天地,伴随着雷鸣,他的身影撞进了胡狼的营地。
“好戏开始了。”一双赤红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胡狼营地,随后他扬起嘴角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