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顾已都在房间里研究那本族谱。虽然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技能,但顾已仍旧把族谱,尤其是侍女的那部分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整个族谱中侍女的名字从未出现过,对她的称呼全是“女巫”,而关于侍女的照片也仅有那张模糊不清的无头女尸。至于侍女所生的那名女婴,不仅没有名字,甚至连照片也没有一张。
这对母子死的过于凄惨,令顾已对报道的真实性抱有极大的怀疑。为了获得更多关于她们的信息,顾已又仔细在别墅内搜寻了一番。但是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一个世纪,别墅的主人也换了四五次,很多东西都已消失在时间的车轮下,即使在地下室里也找不到丝毫线索。
吉姆回到别墅,谁也没有理会,一句话都不说,径直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小彼得在婴儿床上睡觉,萝丝在厨房里做饭。
椰子和橘子正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吉姆进屋时准备打招呼,却发现吉姆的脸色非常不好。吉姆从两人面前走过时压跟没拿正眼看过他们。椰子和橘子也识相的没招惹看起来正在火头上的吉姆。
可是,他们不招惹,却不代表没人招惹——小彼得不知为何忽然大哭起来,哭声把刚躺在床上的吉姆搅的心烦意乱。他用枕头捂住头大吼道:“别哭了!”
愤怒地吼声不仅传到了椰子和橘子的耳朵里,也惊扰了正在忙活的萝丝。她匆忙的洗了手赶到卧室,却看见吉姆鞋都不脱的蜷缩在床上,用一个枕头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头。而另一边,小彼得正哭的撕心裂肺。
“吉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萝丝问,“你为什么不哄一下彼得?你没听到他哭的嗓子都快哑了吗?”
“哄哄哄,你不会哄吗?”吉姆扯开枕头,瞪着萝丝骂道,“什么都要我来做,你想累死我吗?”
萝丝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她发现眼前的吉姆变得可怕而陌生,完全不像她认识的吉姆。她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我刚才在厨房做饭,而彼得就在你旁边大哭。身为一个父亲,我想你至少应该……”
萝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吉姆粗暴的打断:“我应该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你要记住,是我养活了这个家,而不是你,你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萝丝眼里噙满了泪水,她无法相信吉姆会对她说出这样冷酷的话。他们从相爱到结婚生子,前前后后在一起生活了近八年。这八年里他们虽然闹过不少矛盾,但像今天这样的话吉姆却是第一次说出口。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坍塌了。
萝丝垂下头,转过身,用手将眼里积转的泪水抹去。她默默走到小彼得旁边,将他抱起来走出卧室。
刚一离开卧室,萝丝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吉姆看着萝丝落寞的背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行。他想叫住萝丝,但他可笑的自尊立即阻止了他。
顾已这个时候恰好从楼上下来。他一下来就看见还坐在沙发上呆傻的椰子和橘子;以及抱着小彼得眼眶发红,正在低声抽泣的萝丝。
“怎么回事?”顾已一头雾水的问道,“萝丝婶婶你怎么哭了?”
萝丝又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摇摇头说:“没事汤姆,你不用担心。”
看萝丝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顾已只能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个旁观者。
“吉姆叔叔好像有些烦心事。”椰子说,“他刚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萝丝婶婶吵哭了。”
“对啊,刚才小彼得在哭,吉姆叔叔大声吼了小彼得。萝丝婶婶进去询问他的时候,吉姆叔叔就把萝丝婶婶吵了一顿。还说他才是家的主人,萝丝婶婶没资格说他之类的。”橘子接着椰子的话说。
听了两人的叙述,顾已立即皱起眉头。他本能的感觉到吉姆的行为有些反常。虽然他离开之前吉姆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对,但那仅仅是针对自己,没道理对一个婴儿和自己的妻子也发这么大的火气。况且即使再烦躁,也不会失去理智到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何况萝丝还是他举案齐眉的妻子。
他安慰了萝丝一会儿,往吉姆的卧室走去。吉姆四脚朝天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天花板。虽然房门是开的,但顾已还是礼貌的敲了几下门,说:“吉姆叔叔,我是汤姆。”
吉姆转过头,看了眼顾已,又把头扭回去,一个字都没说。
顾已没在意吉姆对他的态度,直接走进卧室。他先迅速将屋里全部扫视了一遍,又走到吉姆身边,问道:“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等了好一会儿,吉姆才口气生硬的回答:“没有。”
“还在为我的事生气吗?”
“没有。”
“那是不是小木屋发生了什么?”顾已不依不饶的问。
吉姆猛然扭过头,死死的瞪着顾已,眼睛里仿佛喷出了火。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面对吉姆吃人的目光,顾已并没有被吓到,反而盯着吉姆的双眼继续说:“吉姆叔叔,你今天的行为已经伤害了萝丝婶婶。倘若你还这样,只怕她受到的打击会更大。如果是我今天的话激怒了你,让你怒气未消,才导致你会冲萝丝婶婶发脾气,那么我向你道歉,稍后也会向萝丝婶婶道歉。但是如果不是,我想你应该好好想想你这样做的后果。”
顾已的话令吉姆露出一抹冷笑,他脸上的皱纹也因此而变得更深,活像一张张裂开的嘴。他看着顾已,不屑的嘲弄道:“汤姆,你既然能够看懂我的画,那你能看出我为何生气吗?”
顾已缓缓摇头。
“呵呵,我原来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能够理解我,没想到是我看错你了。你也不过是个庸人,却要装出那副能够看懂我的画的样子,真是难为你了。汤姆,说实话你太让我失望了。看到现在的你,很难让我相信你小时候是那么率真聪明。”
说完,吉姆索性不再理会顾已,重新转过头闭上眼睛。只不过那抹嘲弄的笑意,仍旧挂在他的脸上。
顾已被吉姆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他习惯性的咬了咬嘴唇,眉头比进来之前皱的更深了。
“我得去小木屋看看。”从卧室出来后,顾已对椰子和橘子说,“你们留在这里照顾萝丝婶婶。”
“好的,你一路小心。”椰子说,“这里暂时交给我吧。”
顾已点点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小木屋。
一进木屋,屋内的景象便令他脸色为之一变。即使吉姆收拾过,顾已仍旧能够看出这里之前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散落的颜料和画笔虽然被捡了起来,但地上仍旧残留着很多新鲜的墨迹;桌子明显被搬动过,上面那幅未完成的画也看得出被挤压的褶皱。而且整间屋里还残余着一股腐败的气味,和昨天晚会上的腐败气味一模一样。
仅从痕迹来看,这里似乎发生过争斗。但除了吉姆,几乎没人会到这里来。
难道是鬼物袭击了吉姆?
顾已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凉,他蓦然转过身,却看见小木屋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关上了。灯也在同时莫名的熄灭,屋里顿时黑暗下来。
不一会儿,那折磨吉姆的诡异现象又出现了,斑斓光在屋里流窜,墙上的画开始蠕动,癫狂的笑声出现在屋中。可是这种异象并没有持续多久,画中的仕女尚未来得及露出阴毒的冷笑,一切就戛然而止。屋里又恢复了正常,除了仍旧熄灭的灯和被关上的门。
顾已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他知道漆黑的屋里,多出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