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看不出地上的画和墙上的有什么区别啊。”橘子有些茫然。她指着那副胸口被涂抹的仕女画和墙上挂着的一副仕女图说:“就比如这两幅,你看她们不都一样吗?都很漂亮!”
吉姆瞟了一眼橘子,不屑的开口道:“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你得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而不是只会和你的朋友去逛街买衣服。”
吉姆的话把橘子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她甚至忘了吉姆还是这个剧本里她名义上的叔叔,火冒三丈的就要和吉姆发脾气。椰子立即意识到吉姆的话戳到了小女生的自尊,赶忙上前拉住橘子,急匆匆的对吉姆和顾已说:“我们出去透透气,等会儿就回来。”
他俩一走出木屋,橘子就甩开椰子的手,对着椰子大吼道:“干吗把我拉出来?那个老头竟然敢骂我,我要打死他!”
“他没骂你吧……”椰子无奈的说。
“怎么没有?他骂我胸大无脑!”橘子继续吼道。
椰子下意识的看了眼橘子的飞机场:“你……你是不是想多了……”
“你去死!”椰子的话彻底让橘子炸毛,她气急败坏的追着椰子围着木屋圆圈跑。
木屋里,顾已和吉姆还在继续交谈。不得不说,这木屋虽然颇旧,但隔音效果却很好。山里本来就安静,除了鸟叫虫鸣外基本上没什么其它声音。加上木屋的隔音,确实是个适合作画的好地方。
吉姆在小情侣离开后问顾已:“对莱拉刚才的问题,你怎么看?”
“小姑娘嘛,看不明白这些画,也情有可原。”顾已说。
“小姑娘才应该多提升一下自己的审美趣味,不然一天到晚只会搞些胭脂俗粉的东西。”吉姆似乎对橘子刚刚的话仍旧耿耿于怀,“你来说说那两幅画究竟有哪里不同。”
“地上的画,上面的仕女乍看之下确实漂亮,但其身体美却不均,不符合人体最美的比例。而且从这仕女图中看不出艺术的高雅,反而透着一股风尘气的庸俗。而挂着的这一幅则大不相同,不仅利用最美的黄金比例画出了美丽的人体,而且构图严谨,整副画很有层次感。一看便知是一副真正的画作。”
“说得好!”吉姆对顾已的话很是满意,“这是我最得意的一副人体画,却也是唯一卖不出去的一副。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人们觉得画中的女子太胖了。”
“没错!如此美的一幅画,那群白痴竟然说画中女子太胖,不好看!你能想象吗?这帮人眼睛都瞎了吗?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完美。他们竟然嫌弃她,甚至说她丑!”吉姆说着说着就变得气急败坏,“他们都是一群野人,一群不懂得欣赏的野人!”
顾已不知道怎么安慰吉姆。艺术家都是癫狂的,尤其是当他们谈到自己的作品时,其癫狂程度和那些天才科学家差不了多少。
可是艺术又和科学不同,艺术是一种主观多于客观的东西,每个人都对艺术品有自己的审美判断。虽然对一件艺术品的评判有着严格而且确实存在的标准(比如人们熟知的奥斯卡),但这并不意味着能被评为艺术品的作品就能为人们所接受。艺术史上多得是不被人们所理解的伟大的艺术品,这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便是梵高的画。
吉姆的画,同样也是这种情况。对大部分不懂得欣赏画作的人来说,他们判断一副画美不美的第一个标准就是看这幅画真实不真实。如果真实,那么就会认为是美的。他们不在乎这幅画运用了什么技法,也不在乎这幅画中蕴含了画家的哪些思考。他们只会欣赏他们愿意欣赏的,只喜欢他们可以喜欢的。
顾已他们从小木屋往回走的时候,橘子对吉姆的怨念已经彻底转移到了椰子身上。一对小情侣一路上都在闹些小情侣之间的小情绪,这也是在几乎在每对情侣之间都会发生的问题。
萝丝已经在家准备好了午餐。顾已吃完饭准备问萝丝要地下室的钥匙,但最终他却没有张口。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萝丝对他的态度,而是因为午餐的时候萝丝和吉姆吵起来了。吵架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小彼得。
原本准备下午去地下室看看的计划因此而搁浅,导致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变得颇为无聊。三个人看外面天气不错,决定去草地上打扑克。橘子似乎很喜欢那棵大槐树,提议道:“草地上太阳好大,我们就去那棵大树下面吧。”
顾已一直对那棵树抱有警惕。他听闻过槐树招魂的事,因此说道:“还是别了吧,太阳虽然大,但山上气温低,也不会很热。”
“不行不行,紫外线太强,会损伤皮肤的!”橘子立即反驳。
顾已看了椰子一眼。椰子无奈的摊摊手,示意自己搞不定女友。
这家伙的‘气管炎’有点严重啊。顾已在心里默默吐槽。
拗不过橘子,三个人最终还是朝大槐树走去。外面艳阳高照,三人走在草地上还能感受到不低的温度。但当他们一靠近槐树,气温立马下降,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顾已三人感觉到了四周仿佛一下子暗了不少,可是他们这时还并未走到大树的阴影里。
橘子当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寒意。她的心里有些发毛,不想再往前走,但为了面子却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惧意,甚至还故意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然而刚走进树荫里,橘子就再也不想继续前进了。她停下脚步,说:“好了,就这吧。”
椰子这个单细胞生物这时却来了一句:“我们这才刚进树荫,紫外线仍旧晒得到啊。”
听到椰子的话,橘子立刻就火了。她冲着椰子就是一顿咆哮:“老娘说哪就是哪,你哪来的那么多屁话!”
椰子无辜的缩了缩脖子,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三人席地而坐,橘子拿出一副扑克。三个百无聊赖的轮回者便在这个百无聊赖的下午百无聊赖的打起了牌。一切都百无聊赖,似乎根本不是发生在剧本中。
打牌期间顾已算是又见识了一次橘子的刁蛮性情。橘子的牌品简直差到爆炸,各种偷瞄外加各种反悔。更加可恨的是,一旦被指出偷看,她立马为自己狡辩,狡辩不成就躺在地上撒泼耍浑。顾已不知道椰子是怎么忍受橘子这种小姐脾气的,只能在心里静静地为椰子默哀。
打牌的时间过得很快,但打久了也会厌倦。三个人打了一下午牌,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不想打了。他们把牌收起来,无聊的坐在草地上,等着萝丝叫他们吃饭。
西沉的太阳即将落山,执着的洒着最后一刻的光辉。红色的夕霞从山的尖梢落下来,在大槐树后拉出了长长的怪影。顾已三人的影子被大槐树的怪影完全吞噬,融进这黑色的阴影当中。
橘子躺在地上,看着山边下沉的夕阳,感叹到:“夕阳真美啊,只是在晚上。”
“那叫‘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椰子无力的纠正。
眼看着橘子又要爆发,椰子吓得连忙补充道:“当然你说的也是对的,你说的也是对的。”
看着椰子的慌张样,橘子得意的哼了一下鼻子,满意的扭过头不再计较。可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一个恐怖到难以附加的景象遽然出现在她眼前。橘子的心脏忽然漏跳一拍,脸色的血色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褪的干干净净。接着她便失控般的发出惊恐的尖叫。“啊——”
刺耳的尖叫声令顾已和椰子骤然脸色大变。
“橘子,怎么了?”椰子坐在橘子身前,发现女友的脸色白的像死人一样。她的眼睛因惊恐而瞪得滚圆,嘴巴微张,伸出右手痴呆般的指着上方的树干。
顾已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上看——一具无头女尸被绑着手脚,倒挂在槐树的树干上。没有头的糜烂的脖颈离他们仅有一米的距离。尸肉已经高度的腐烂,甚至有几块都要掉下来。整具尸体浑身不着片缕,全身上下都已经变成了紫青色,上面遍布着暗黄色的尸斑。
椰子也看到了吊在树上的尸体,这惊悚的画面令他一瞬间感到窒息。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但眼神里仍旧透露出深刻的恐惧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