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黎明,罘水河畔荒草凋零,沼泽遍布两岸。远来的冷风乱卷,似乎隐藏着浓重的杀气,被不远处狭窄的山口,削成一把锋利的匕首。划过罘水城的脸颊、双耳、唇边、眉目,并且重复着,一刀一刀地划着。
这个早晨,天光黯淡,云如走墨。莘夫子忙于早饭,天啸把飙婕拽到身边,非常贴近地在它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番话。然后脸上飞出一丝热,而且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昨晚受到的刺激作用吗?飙婕当然不知道所以然,面带喜色,仿佛是即将,见到亲人一般高兴,蹦蹦跳跳地快速离开。
“夫子!你说魁离今天会不会有,像昨天他们所说的动作。”
“有没有动作不好说,他们也不傻也有智慧,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实力,横行于这片土地这些年。我们只能静静地等待,现在主动权掌握于他们的手中,敌强我弱这是事实,等有朝一日主动权,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强有强的战略,弱有弱的策略。”
莘夫子知道,即便是圣人年轻人,也有意气风发,心扬气胜的时候。适当地浇浇冷水,灭灭他的气焰,不能说不是件好事。同时也惊叹于他的回答,大器早成可塑之才。说完发现,就在自己准备早饭的时候,飙婕不见了。
“可我们的字条,明明确确写着是,正午晓风轻。”
“呵呵!小王爷你真还是个孩子,咱们写哪一天正午了吗?暂且先不说这个,那小姑娘哪里去了,我最不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是她不愿意吃你做的饭,独自出去了。”
“不出事就好,千钧一发间,可别大意了。”
这个早上,魔教果真没有太大的动静。天啸暗暗佩服,莘夫子的先觉先知能力。当然这并不是,莘夫子在这方面有什么高明之处,之所以没有动静,也并不是魁离他改变了计划,而是他经过一夜的逍遥,睡过了时间,天啸当然不知道为什么。
苦难的日子,对于苦难的百姓而言,并不影响人们早起的习惯。这一天早上,他们睁开惺忪的眼睛,就看见一纸字条,或在屋内、或在房檐、或在床边、活在院落,总之人们抬头的第一眼,就能看得见,没有哪家哪户遗失下。
“川谷江天啸,韶光济众生。降魔禽猛兽,正午晓风轻。”这句话,一刻没有耽搁,传遍整个罘水城的每一个角落。出头之日终究是到了,大家伙都想做点什么。强壮的男人纷纷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武器,藏在身上,虚弱的女人,也备好剪刀,等待正当午时一刻的到来。整个罘水城的老百姓,处于一片精神亢奋之中。
魁离起得晚一些,睁眼一看太阳,已经升起一大截,懒散地穿上衣裳走出屋外。立即看见有几个中层头领,在自己居住房屋的窗前徘徊走动,脸色慌张神情木纳。看见教主走出屋,双双跪在魁离身边,手里同时捧出,昨晚天啸洒落的字条。
当魁离看到字条上书写的内容,顿时性情大变,脸色放蓝,发根直立,上下牙齿咬的吱吱作响。这分明是挑训,向自己手中权力的挑训,当然还是对魁教的藐视,对自己这个教主的藐视。当他知道自己的教徒,每人人手一份的时候,更加暴跳如雷起来。
并不是魁离狂妄,也不是他不稳重。这个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事情,如果传出江湖,甚至更远的地方。自己没法交代不说,还有什么脸面,存在这个地界上,还有什么资格,对手下指手画脚。
“废物!废物!废物!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有没有人发现,这是什么人干的,来我地盘如走平地,多亏我及时赶到,否则你们的脑袋瓜子,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你们回答我,什么人干的。”
几个中层头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摇摇头,都表示没有发现是谁干的。同时他们自己也在侥幸,如果来人索要自己的性命,估计来年的这一天,就是自己的祭日了。魁离看手下没有言语,把手上的纸条撕得粉碎,嘴里大骂不止。
“江天啸!江天啸!老子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点天灯,不!那样太便宜你了,我要给你凌迟,对!就是凌迟,三千五百四十三刀,只可多不可少,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魁离用语言发泄之后,原以为会得到,眼下几个中层教徒的回应,以此挽回一些脸面。但愤怒地说完之后,无人回应,他低头一看看手下那几个人,同时发现那几个人,也仰头眼巴巴看着他。
“你们都是哑巴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而且他发现这几个人,眼睛同时看着,自己的头部的一个位置,面对这种情况,魁离也感到一无所措,这人都是怎么了。突然他有所感觉,用手抚了抚头上的发髻,手顿时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
魁离明显感觉出,头部多了一样东西,但绝对不是银簪子。软软的折状物,没有办法,不用多说,自己也接到了同样的纸条。尴尬已经是必然,刚才叫嚣的话语,收是收不回来了。也许这也是天啸,对他一个绝大的讽刺。
搭上弓的箭,不能轻易的拿下来。魁离心里也是惊慌不止,一个纸条都能轻轻松松地,进入自己的发髻,那么如果是一根铁器呢?他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们的耻辱,但也并不能说明我魁教,都是无能之辈,错就错在我们自己疏于防范,这个江天啸,我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一年前修德王府前一战,你们也都去过,不是完完整整地回来,喝酒吃肉遍地逍遥吗?也不过如此。但这样的事情,也不要让手下的人知道,你们听明白了吗。”
魁离不得不这么一说,自己先乱了阵脚,后果自己当然知道。几个人听过他说的话,相互看了几眼,同时木偶般点点头,然后又呆呆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同时也告诉教主,底层的教徒,也与自己一样,人手一份不贪不占。
莘夫子这一“造势”谋略,不能不说不霸道,与“洗魂”环环相扣。不知道他下一步,还有什么奇思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