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凡赢了,可这个胜利的代价也未免太大,身受重伤,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难说。只见萧逸凡缓缓盘膝坐下,宛如老僧入定。可仔细看时,他脸部肌肉在不断抽搐,显是忍受了莫大的痛苦。
另一边,插入施亚军心脏的匕首又开始发光变红,改变形状,缩小乃至最后不见。紧接着是施亚军的尸体,时间在尸身上高速流逝,好像一瞬间就过去了千万年,尸身开始风化变粉,最后变成了尘埃飘散于空中。
一死一重伤,场面一下子就沉寂下来。萧逸凡似乎在运功疗伤,可是,粉碎性骨折也可以通过运功来进行治疗么?
这时,原本那些在远处观战的亡灵,一个个透着绿光,慢慢朝萧逸凡围拢过来。
见状,小雨问道:“姑姑,它们想干什么呢?”
施亚楠比个禁声的手势:“我们……静观其变。”嘴角微微上翘,竟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亡灵围的圈子越来越小,渐渐已接近萧逸凡身前一米之处,有心急的家伙,朝萧逸凡伸出了双手。就在这时,红光一闪,所有伸向萧逸凡的爪子,尽皆被斩断。
萧逸凡睁开眼睛,厌恶地道:“给我滚远一点,不然的话,下次就是斩首了!”此言一出,围着他的那些亡灵顿作鸟兽散,纷纷在他面前消失。
“带着怨气的亡灵怨鬼,果然都靠不住。”萧逸凡骂道:“老子是不是太心软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萧逸凡,你没事吧?”却是于瑶,她混迹在怨鬼群中,其它鬼躲了,她还留在现场。不止是她,所有被萧逸凡下过修罗咒印的熟鬼,此刻都在,在不远处站着。
萧逸凡冷笑:“怎么,怕我挂了没人给你们解开修罗咒印?”
于瑶避而不答,只是道:“我被裹挟在了其中,到现在才得以出来相见。”
“随便吧,反正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不相信你,你也不相信我。”萧逸凡不以为然道,言谈间,气色竟是好了很多。又坐了一小会儿,萧逸凡居然爬起身来,虽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可和之前那种半死的模样却有了天壤之别。
起身后,萧逸凡第一件事就是活动左臂!是的,你没看错,萧逸凡的左臂已经能够活动了,他不由面露大喜之色。而施亚楠、于瑶等鬼则尽皆吃惊不已,那家伙,他是怪物么?
看来,不会再有其它意外了,施亚楠摇摇头,牵着小雨走向萧逸凡。
小雨始终牵挂着一件事:“姑姑,爸爸呢?你不是说,打到了恶魔,爸爸就会回来么?”
这个问题,施亚楠无法回答,她只好推给萧逸凡:“等一下问大哥哥,他最清楚你爸爸现在的状况。”
如果说,在这间充满戾气的邪恶别墅中,唯一还存着一个心灵纯洁的人的话,那就是小雨了。走到萧逸凡身边,小雨拍手欢笑道:“大哥哥好厉害,打败了恶魔。”
萧逸凡能感受到小雨的真诚,他也微笑道:“谢谢夸奖,小雨,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啰。”
“可是,我爸爸呢?”小雨左右张望:“姑姑说,打败了恶魔,我爸爸就会回来。”
你姑姑说的?萧逸凡望向施亚楠,看得施亚楠有些尴尬,她道:“有些话,我只能很委婉地表述给小雨听。那个……施亚军他……”
“你认为他怎么了?”萧逸凡淡然道,在面对小雨时,他立即又换了一副面孔:“哥哥向你保证,你爸爸马上就能来见你了。”
什么?!施亚楠脸色为之一变,失声道:“他不是已经……”在小雨面前,被你干掉这几个字确实不好出口。
“已经怎样?”萧逸凡瘪瘪嘴:“在和他的交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施亚军半人半鬼!而且,他内心中那份对小雨的爱,却是毋庸置疑的。正因为骤然间失去了小雨,施亚军接受不了,他才会产生变态的想法和心理。那种由爱而生的执念,在失去最爱之人的痛苦作用下被扭曲成了阴暗,在阴暗的驱使下,施亚军做出了现在这一切。而我和对战的那个怪物,就是施亚军在喝下魔鬼血后阴暗面的实体化。我用卡奥斯斩杀了施亚军的阴暗凝聚而成的恶鬼,相信,他剩下的那一半良知,也就是人类的那一面,很快就会回来了。”
真是太好了!小雨听不懂萧逸凡后面说的什么,她只听见了一句,爸爸马上就会来见她了。小雨嘴上哼起了她最喜欢的歌曲,满心期待爸爸的出现。
萧逸凡并没有骗小雨,只过了一小会儿,奇迹发生了!在萧逸凡斩杀恶鬼施亚军的位置,重新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小雨只一看见他相貌,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爸爸!”
“小雨!”男人一把抱起小雨,又是转圈又是亲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是高兴?是感动?还是悔恨?他声音哽咽道:“小雨,爸爸对不起你!”
小雨替爸爸拭去泪水,欢笑道:“爸爸别哭嘛,你没有对不起小雨,现在见到爸爸了,小雨真的很高兴。”
男人搂着小雨的手臂又紧了紧,生怕小雨再从自己身边离开一样。
小雨,真的很讨人喜欢,萧逸凡心想。有这样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女儿,难怪施亚军会为了她不惜一切,甚至走上邪路,把灵魂出卖给恶魔。望着这温馨的团聚一幕,萧逸凡并未去打搅他们,默默地看着,同时回复体力。
又过了一阵,男人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牵着小雨的手来到萧逸凡身前。
“对不起!”第一句道歉,却是对施亚楠说的。
“对不起?难道你以为凭借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吗?”轮到施亚楠爆发了。
男人施亚军黯然道:“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也无法弥补我曾经犯下的过错。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一直照顾小雨。”
“哼!”施亚楠别过头去不理施亚军,不过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是显得她很激动。
接着,施亚军又对萧逸凡道:“对不起。”
萧逸凡哼道:“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你会受到应有的报应,届时,到地狱去忏悔你的罪行吧。”
施亚军无所谓地笑笑,第三句对不起,则是向于瑶等说的。当然,没人(鬼)接受他的道歉。施亚军则压根儿没指望别人能原谅他,所谓对不起,则是一个态度问题。同时他也清楚,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施亚军道:“这栋别墅的架构、位置、布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上古法阵。建成启动后,就进入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异度空间内,每年回归人间一次。”说到这里,特地望了萧逸凡一眼,见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便改掉了原本想说的话,而是道:“这一次,我们刚刚才从人间进入这里,想要出去的话,需要等上一年,下一次别墅回归人间的时候。不过呢,我会解除所有的禁制,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动,相互为伴。相信,时间就没那么难熬了。”
这话,根本是故意说给萧逸凡听的,因为除了他,其它都是鬼。鬼可以不吃不喝,但人不行!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七天都熬不了,何况一年?
试探我?萧逸凡心中冷笑,道:“暗无天日的日子,我连一天也不要多呆。一年?开什么玩笑!你慢慢等好了,我会强行开拓一条通道,现在就走。”
一听要萧逸凡走,于瑶赶紧道:“萧逸凡,我们……”
田重男、沈放、柏乐彤等也急了:“萧逸凡,你答应过我们的。”
萧逸凡道:“放心,身为一个男人,信守承诺这是最基本的品质。”
果然,他有能力出去啊,施亚军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刚刚的话并没有说完。实际上,在这间别墅中,存在着一条和人间连接的通道。但是……”说着,施亚军看萧逸凡一眼:“那是一条鬼路!”
出乎施亚军意料,萧逸凡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淡淡地道:“鬼路么,我知道那是什么,无所谓的,黄泉路我都敢走。”
黄泉路……好吧,反正他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施亚军朝祭坛上小雨的棺材处一指:“小雨沉睡的地方,就是鬼路的所在。”
萧逸凡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原来,你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啊。怎样,别墅中确实很无聊吧?看来,你应该是没事儿就会出去逛逛了。”
施亚军摇头道:“不管你信不信,进入别墅后,我从来就没有出去过!而且,这条通往外面的鬼路,也不是我给自己留的,我更加没有能力弄出这样一条路来。是当初教我实现愿望方法的那个人留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当然,我是唯一知晓这个秘密的人。”
“你这个混蛋!”施亚楠怒不可遏,冲上前一把抓住施亚军衣领:“你居然忍心让小雨受了那么多年的孤寂,既不出来见她,又不让她出去。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明明,这里就没有绝对封闭!”说到此处,她竟哭了出来,除了替小雨感到不平,她自己身上的怨气,也是无处可发!小雨,是施亚军的亲生女儿,而她,则是施亚军的亲妹妹,是血亲!
“姑姑,你就别骂爸爸了,我不怪他。”小雨祈求道。
“对不起。”施亚军任打任骂:“之前我变得无比苍老,根本不敢见小雨;而那条鬼路……由于我一心想要完成仪式,完全没考虑过出去的事。”
一幕家庭伦理剧正在上演,不过,萧逸凡没时间,更加没兴趣看下去。他径直打断道:“不好意思,能先出去再吵么。”
“对不起!”施亚军还是那三个字,也许,他今天说对不起的次数,超过了他生前的总和。
施亚军走到祭坛上,在小雨的棺材前,他犹豫了。他之所以不愿意打开鬼路,还有一个原因——小雨的尸身。棺木乃千年金丝楠木所制,其上刻有咒文,可保小雨尸身万年不朽。但是,打开鬼路,也需要那些咒文。一旦启用,小雨的尸身就会立刻化为腐朽。施亚军打开了棺材盖,却迟迟不见动手。
萧逸凡走上前来,皱眉道:“为什么还不打开鬼路?咦,这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雨的尸身。皮肤光泽,血色十足,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当然,萧逸凡也注意到了那些咒文,遂拿出手机来进行扫描。
很快有了结果,萧逸凡暗骂道:“又是夏沫搞出来的好事。”见施亚军一直下不定决心,萧逸凡又道:“逝者已矣,就算你保留她的尸身千年万年,又有什么用呢,徒增伤感而已。”
施亚军愕然:“你……”
萧逸凡道:“如果你不忍心发动咒文,那就我来!”
“还是我来吧。”施亚军眼中充满哀伤:“也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