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风雨之下暗潮涌（终）
徐清和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命犯太岁，无论是千年大妖、当朝皇子还是王家这一代的捧刀人，在他看来都该是沉稳庄重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要把自己往死里坑呢。
“清和，你可真是少见啊！”王梦色一身素白色练功服，而王梦月却是一身绛紫色，纵然是练功服的宽大与简朴依旧不能掩盖他们二人匀称的身形与美好的曲线：“我说你该不会是把我姐给忘了吧，这三个月她可是等的望眼欲穿啊！”
徐清和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看着一脸寒意的陈雨秋低声下气的解释道：“秋神，请你务必相信我，她说的可能是事实，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啊~”王梦月这才注意到徐清和身后的女孩，虽然相貌差了她三分，可是气质却绝对与她不相上下，再一想刚刚徐清和的低声下气，以她掌管南觞剑术馆多年的经验立刻便明白过来，连忙一巴掌拍到自己妹妹头上，方才转过头对着徐清和二人道：“师傅，梦色可没说错啊，你可是答应了要教我剑术的，这一躲三个月也太不像话了吧……对了，这位是？＂
“陈雨秋！”徐清和还未说话，平素淡薄的陈雨秋已经上前一步握住了王梦月的手，脸上竟然挂起了徐清和也没有见过的灿烂微笑：“徐清和的女朋友！”
不怪她如此激动，实在是纵然以她的心性与自信，可是看到王梦月的时候依旧不由得心肝一颤，脑袋里不知怎的就涌起了戏文里面那句：我见犹怜，况老奴乎？
所谓的风华绝代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若非王家将王梦月雪藏的够好，只怕就如同朱梅当年一般，无数青年才俊连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不过即使如此，江湖武林之中，愿意为了王大小姐肝脑涂地的可不在少数，纵然是方才离去的大皇子殿下也未尝没有几分求凰之意。
“呵呵~”王梦月轻轻握住了陈雨秋的手，笑道：“小师娘，您可不用担心哦，清和师傅可是很老实的人呢。”
这调笑的语气之中却多少有几分认真，看着如同大姐姐一般的王梦月，陈雨秋霎时就红了双脸，无论如何，她毕竟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刚刚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出乎她的底线了。
徐清和轻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化解了陈雨秋的窘境：“这段时间的确忙了点，具体的情况你们王家应该也知道，不过也有让你自己想一想的这个打算，现在……你想好了吗？”
“我……”王梦月闻言一喜，开口欲说：“……”
“别用嘴说！”徐清和淡淡道：“拔剑！”
看着少年瞬间又恢复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王梦月一咬牙，腰间流光古剑噌然出鞘，依旧是仙霞派余霞成绮，可是剑光之间再不见半分轻灵与招式的变化，反而大有王家刀法一往无前，破釜沉舟的决绝。
如果说以前的王梦月使出这招余霞成绮是晚霞满天的蔚然秀丽，那么此时此刻便是日暮西山的惨淡壮烈。
或许在一些人看来，这已经不是剑法了，然而徐清和却双眸一闪，赞道：“好剑！”
龙虎金丹运转，一丝真气化作剑气，少年平平一指点出，林家气剑使出的同样是一招余霞成绮。
不同于王梦月的惨烈，也不仅仅是仙霞剑法的秀美，少年的这一剑应当是壮丽！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犹如高山晚霞一般，这一指的大部分力道顶住了王梦月的剑锋，而明明在王梦月看来应该是虚招的剑气却忽的汇聚在她的手腕，力量不强，却刚好让她握剑的手腕一松。
云霞消散，剑气四溢。
当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神光湛湛的古剑已经落到了徐清和手中。
仔细把玩着手中古剑，徐清和轻声赞叹道：“好剑，好剑法！”
“师傅是在讽刺我吗？”王梦月苦着脸，绝美的容颜上有了几分不甘：“把仙霞剑法用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徐清和饶有兴味的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样子。”
看着少年的样子不像是在讽刺他，王梦月稍微壮起了胆子道：“梦色和家里的人都说我的剑没有剑意，反而全是刀势，余霞成绮明明应该是绵绵密密，宛如锦缎般绚丽与柔韧，可是在我手中使出来却像是大日西斜不留一点余地。”
“他们说的没错！”徐清和笑了笑，继而道：“可是你看我的呢？”
“……”王梦月楞了一下，良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觉得你的也不对，你的……你的太大气磅礴了，不该是晚霞蔚然的余霞成绮！”
“很好！”
少年流光古剑轻转，宛若剑舞一般递出了一剑，流光古剑之上剑气盎然，竟然犹如层层雾气飘飞，忽的便布满了整个空间！
剑尖抵在了王梦月面前，少年嘴角挂起了点点幅度，笑问道：“这又如何？”
“对！”王梦月激动道：“这……这就是当年沈欺霜老祖传下来的仙霞剑法！”
“可是这是沈欺霜的剑！”少年的眼眸忽的冷了下来：“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要学会这样的剑法很容易，我有一位凤雪姑姑，练剑天赋比你还低，可是仙霞剑法已经练到了第四重云霞满天，峨眉山上有个侯三的猴拳称得上拳法大宗师，可是依旧恐惧她的威名……”
看着王梦色放光的双眼，徐清和嗤笑道：“但是如此你就满意了吗？剑意，是容器，剑招就是水，一个一斤的酒坛，就算是装五十年陈的花雕，装满了也就一斤。要想成大器，先把自己变成酒缸、酒窖、池塘、湖泊、直至大海。到大成时，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举手投足无不成招。”
“沈欺霜的剑意是绵绵密密，以防御为主，以困敌为要，这与她的个人经历以及心性有关……”徐清和继续解释道：“古人云凡有所学必成命数，这句话反过来说也可以，凡有命数必为所学，你这一剑犹如大日西斜，可是就真的不是余霞成绮了吗？所谓绸缎，可以重重叠叠，连强弩都穿不透，也可以大展宏图，隐天蔽日，你又为什么不能把它绷的紧紧的，切金断玉！”
“那！”王梦色激动道：“那我是合格了？”
徐清和没有接话，只是轻笑着向前走去：“虽然破绽很多，简直臭不可闻，但是那确实是你自己的剑了，但这也就是一个开始而已。”
“梦色，欧阳老爷子在你们这儿吧！”王梦月还想说什么，可是徐清和却已经对着王梦色严肃道：”我知道欧阳家在京都有一位隐者和你们王家关系很好，可是我打电话去问了王家宗主，他说让我来找你们！”
“嗯！”王梦色点了点头，冲着徐清和笑了笑：“不知为什么，他和我姐关系很好，几乎就在这里住下了，平日间其实是很有趣的一个老头，可是不知道三个月以前怎么会突然进入了十多年没进去过的铸剑炉，怎么……你要找他……？”
“铸剑炉吗？”徐清和轻笑道：“估计又是我老哥麻烦了他老人家吧，真是的，有个铸剑世家的嫂子真是好啊！”
欧阳百炼是欧阳家老一辈铸剑的名宿，如果说欧阳空明是中青代铸剑第一人的话，那么即使抛开辈分，欧阳空明也只配给他父亲提鞋，而他正是徐清和大哥徐清同那位未婚妻的嫡亲祖父。
所以当徐清和听到他的哥哥吩咐他前来寻找这位大师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为什么。
他的玉柄龙吟剑在那日的大战之中与他携手割裂了龙虎大印好不痛快，可是结果却是他五劳七伤，而玉柄龙吟剑灵气大减。
这不是当世任何铸剑师可以修复的，除了欧阳百炼。
但是他已经封炉足足二十一年了，当年皇甫家皇甫仁山号称百年来剑术第一天才，欧阳百炼依旧送了他一个滚字！
所以徐清和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哥竟然可以说服这位老人。
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或者说须发全白，可是却不凌乱，反而整理的很有规则，至于这个铸剑炉也不像一般的铁匠铺一般凌乱，同样的很有秩序，即使只是一个从未来过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什么东西在哪，那个东西又有什么作用。
徐清和走了过去，很没有礼貌的抚摸上了老人旁边的剑匣。
王梦月和陈雨秋见状不由大惊，连忙跑去想和老人解释解释，可是却被王梦色一把揽住，又看到了老人示意她们不要打扰的动作。
而这时，二女才发现了徐清和眼中的温柔。
和对着普通人的温柔以及对着陈雨秋的温柔都不同。
他平日的温柔如水，而今日的温柔却如剑！
“好剑……”徐清和默然了许久：“可惜它已经不是玉柄龙吟剑了！”
徐清和话音未落，剑匣之中剑气大盛，纵然是隔着三四米远，王家姐妹与陈雨秋三人依旧被推得远远地。
到了这个时候，也唯有徐清和和欧阳百炼还能站在剑匣旁边。
徐清和抚摸剑匣的动作越发的温柔，良久之后，剑气终于黯淡下去，少年轻轻地捧起了剑匣：“但他依旧是我的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