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榜第三,天下第一花魁,拥有这两个名头就足以在天下闻名遐迩的谢仙灵此时出现在梁千羽面前,锦罗白绸,青丝披肩,动人心魄的清秀面庞缓缓转来,满盈春水的一双美目看着呆愣在门口处的梁千羽,忽的一笑,倾国倾城。
梁千羽心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在看清了这位名人之后,咳嗽了一声,倒也不再窘迫。你漂亮是不?小爷也从来不认为自己长的丑,相反还是极为英俊极为飘逸,旖水阁的姑娘哪位见了不服?便是偌大一个蓟州,扎脑袋钻进沈世明那个纨绔圈子中的大家闺女,但凡见了他哪个又不是捧心肝的呼吸困难?
国圣隋渊明曾对着梁千羽的脸评价过,意如其父,貌似其母。
所以梁千羽一直很自信,江湖上若是出来了一个以容貌为标准的公子榜,那么只要他张扬一些,肯定是榜上有名。
挂着浅淡笑意的梁千羽缓缓走向那张暖香卧榻,一张英俊逼人的脸已是恢复平静,淡然问道:“找我?”
近处观看更是惊为天人的谢仙灵确实拥有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儿,闻言低眉敛笑,毫不做作,像是个听话女婢,转身朝着梁千羽柔柔施了个万福,轻笑道:“这里除了你,难道还有其他人?”
梁千羽饶自有趣的看着这位胭脂榜胭脂,江湖之中,大阳天下,能够登上这联胭脂榜的,哪位不是容貌绝世气质绝佳的奇女子?更遑论谢仙灵这般能够稳坐在探花位置上的天下第一花魁?
谢仙灵继而开口,声音婉转轻灵,“梁公子想必已经知道了奴家的来历,便是那战国时代拆开中原诸国连合之势的纵横家南宫正所派来。”
早已知晓此事的梁千羽轻笑道:“南宫正在哪里,为何自己不出现?”
谢仙灵回道:“南宫先生也在蓟州城,但具体在哪里,就不是奴家能够知道的了。”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梁千羽趋于沉默。南宫正这等传奇之人,在为大阳王朝解开那面最强之盾后就销声匿迹,五十多年来不曾有人找到过,又怎么可能让这一个女子轻易知道行踪?梁千羽有些慵懒的斜靠在卧榻上,初时进来他的确不知这突然的一出是怎么回事,更不知在这个时候南宫正以及这位胭脂榜第三的天下第一花魁究竟来到蓟州所为何事。
而现在,当他脑海中猛然想起师父隋渊明曾经说过的一段往事时,顿时有些明白了。
梁千羽唇角微掀,忽的上身坐起来,把白袍外衣撩开,露出双腿,一只伸平,一只屈起,偏首挑起那双斜挑往上的丹凤迷人双眸,笑道:“谢姑娘不仅有胭脂榜第三的名头,更有天下第一花魁的称号,那么既然是出入那等花丛之场,想必照顾人的手法不会差吧?”梁千羽轻拍了下屈起的那只腿。
谢仙灵抬眸看向梁千羽,迎视那双似笑非笑的迷人双瞳,红艳唇角轻掀,也不做作犹豫,径直走向卧榻,蹲下身,伸出那双精致似钟灵毓秀的双手,轻轻按在了梁千羽的腿上。
天下第一花魁,出身成名皆于青楼之中,以技艺闻名天下,今日终于动用手法,委身为一个男人按摩腿脚。
这一幕若是让天下人瞧见了,必然会是一桩惊动天下的大事。
能够排上胭脂榜第三的妙人儿,什么人能够让她委身侍候?
梁千羽俯首凝视着这位花魁,即便是不依靠丰腴著称的谢仙灵,此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也依旧可以看到那里的壮观不太平。梁千羽轻吸了一口气,并没有任何天下第一花魁为自己捏腿的自豪骄傲,因为他知道这荒诞事情的背后,有一件足以让他头疼的事情。
谢仙灵捏腿的手法的确很好,以她这种人物这种身份,能够让她做出这种事的人,天下少之又少。而且在不经过经常练习的情况下还能让被捏之人感到舒服,就只能从那双妙偶天成的玉手上找原因了。纤细五指交错有序的落在梁千羽的小腿上,然后缓缓偏移又落在他的大腿上,玉手表面可以清晰见到那一根根青色血管的突起。谢仙灵不是一个习武修炼之人,所以此时她的用力,都是真真切切的身体力量。
梁千羽安然享受着谢仙灵的捏腿,微微抬头看向顶屋,平静问道:“谢家,北燕,除了你,还有谁?”
谢仙灵垂目低首,轻柔捏腿,“我父亲谢酝,我哥谢江原,还有一些和你大梁相同的残留下来的力量。经过一代人的交替之后,国情未减半分。”
梁千羽啧啧称赞:“不简单,四十多年过去,曾经的英雄人物,有战国中死去的,有在大阳王朝统一之后围剿之中死去的,最后能够残存下来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其中又要去掉一些隐世不出和如同死人活着的行尸走肉。可以说,那战国留下来的‘爱国情’,至今已经淡了许多。不瞒你说,大梁能够保留这份激烈的国情,与老一辈的敦敦教诲不无关系,与大梁始终奉行的仁义治国之道不无关系,与残暴无道的大梁更是不无关系。这种种因素交合在了一起,才使大梁后人能够有那永远不忘的那股子的爱国情。”
谢仙灵一边轻柔捏腿一边用心回道:“在现在可以说与你听的也有一些,北燕残存,或者说这四十年来培养出来的势力,其复国之衷和爱国之情绝对可以信任,否则也不可能存留这么多年。所以梁公子,这份情感绝对与你大梁无一二之分。”
梁千羽幽幽叹了口气,想起一句古语,轻声念道:“一夜春雪百花开,霎时潮涌万物染。”
谢仙灵蓦然停下手中动作,青丝披落,垂在胸前,遮在脸畔。当年北燕,居北而立,大雪之国,满园安乐。和南北相对的大梁一样,这个位于偏僻地带而且因为主君仁厚从不与他国相争的国家,却是战国时代遭遇最惨的一个国家。战国偏后期,已经被大阳铁骑包围的北燕,不想屈辱的投降,所以为了存活,当时的燕君便想出了一个不知是遗害千年还是美名流传的主意,秘密招募了一位名叫居骇的国中勇士,向那位如日中天的大阳国君行刺杀之事,以期能够自上而下的崩溃大阳。其后结果从现在来看自然不言而喻,刺客居骇以北燕玉玺和燕太子燕城的项上人头为饵,走进大阳宫殿,凭借智慧靠近大阳国君与之不过一步之隔,居骇随即开始动手,期间惊险万分自不必说,几欲得手,可在最后一刻,却意外失手,被乱剑砍死在大阳国君面前。而因为此事,北燕彻底惹恼了大阳,随后大阳直接发动五十万大军对北燕进行了一场屠国泄愤。
一国之中,血流成河。
北燕,成了战国之中最惨的一个国家。
梁千羽看了眼似乎沉浸在过往惨事中的女子,起身离开卧榻走向门口,缓缓停下,轻声道:“北燕以你为交易,以使北燕与大梁同盟,这桩婚事,这场交易,本王……同意。”
轻柔身体扶在卧榻上的女子低垂面庞上,流下两行清泪,他以“本王”自称,他是梁王,那么这个诺言,就是千斤万斤的重了。
她的任务,达成了。
……
……
冬风渐柔,日下温煦,蓟州一处小道上,有两位老人禹禹步行,一位白发披肩,发丝掠向后方,下巴留一缕飘逸白胡。另一位微微伛偻,双手背在身后,个子显矮。
背身轻躬的显矮老人和声笑道:“大梁能够有你这位国圣在,的确可以轻易做到军心民心稳如泰山的团结之事啊。”
旁边老人抚了抚须,唇角掀起,哈哈大笑:“错了错了,大梁早在几年前,就交到那个小子的手里了。现在那个小子才是大梁的支柱,有他在,大梁才叫大梁,军心民心才能有所指向。他呀,是梁王。”